話音方才落下，卻見明清遠原本嘴角噙著笑意的神色微變，近乎以一種不敢置信加呆滯的目光看著虞玦，顫抖著聲音問道：“你說什麽？”

  虞玦見明清遠神色不對，心知不好，下意識的看先了燕宸曦，卻見後者對她無奈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此時虞玦知道自己是誤會了，半響才訕笑的說道：“我若說……小團子是阿朔養的一隻貓兒，你信嗎？”

  可見明清遠那張俊美的麵容神色變了又變，青了又白，半響無言，竟也不知她在說什麽。

  此時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心中隱約有個猜測，又覺得甚是荒唐，怎麽會……

  可那天晚上，他醒來之後枕邊已無人，百裏朔也不知所蹤。他以為她還在生氣，回了並州，所以從月氏追到並州。

  隻是當時宮中出了一些變故，他被耽誤了下來，等到了並州她已回上京。他隻當她是為了躲他，卻沒想到……

  虞玦卻見明清遠神色變了又變，而後便見眼前一道人影閃過，明清遠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去哪了？”

  虞玦問道，卻見燕宸曦喝了口茶，淡淡：“應當是去寧王府了吧。”

  聞言虞玦一張小臉瞬間都垮了下來，看著燕宸曦道：“完了，阿阿朔這下肯定恨死我了。”

  燕宸曦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有些笑，為她順了順毛，安撫道：“如今明清遠已到上京，遲早會知道孩子事情的，不必內疚。再者說……有明清遠在，或許能保全她們母女安危。”

  虞玦聽出燕宸曦話裏別有深意，不禁問道：“你是擔心恒安王府會對燕宸朔下手嗎？”

  燕宸曦沉默片刻，須臾之後，沒有隱瞞道：“我是擔心聖上……”

  天家父子，燕宸曦深為了解景安帝。到底是天家父子之間，君臣遠勝於父子親情。

  燕宸朔這些年能在並州一方得以安寧，那是因為景安帝對於這個皇子並不重視，再加上有長公主的麵子上，所以並未曾因紀氏的恩怨牽連於燕宸朔。

  可當如今紀氏的案子重新被人翻了起來，燕宸朔從並州到上京無論是出於自己意願還是被迫，總歸是卷入了這一場奪嫡的是非當眾。既已入局，她還想著全身而退，未免過於天真。

  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他們不能拿與景安帝之間的父女親情甚至長公主來賭，唯有‘利’之一字，才是最穩妥的保命符。

  虞玦如今最害怕的就是燕宸曦與景安帝父子之間如履薄冰的關係，聽燕宸曦這般說，難免又憂心起來。

  見她如此，燕宸曦便又道：“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隻要她這些時日不招惹是非，或許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如今季揚在天牢中語氣有所鬆動，當年金吾衛兩次行動背後的秘密，或許很快便能查清楚了……

  虞玦微微頷首，須臾之後又輕歎口氣，道：“還是尋個時間，我們去宮中給聖上請安，再查查看聖上究竟怎麽回事。”

  與其每日提心吊膽的，還不如早些的摸清楚景安帝的意圖。是生是死，是好是壞，總歸心裏有個打算。

  燕宸曦道：“如今明清遠已在上京，此事等他回來我們再從長計議。”

  之前聽柳墨生所言知曉這事頗為邪性，他斷然是舍不得讓虞玦去冒險的。

  “明清遠？”虞玦疑惑了會兒，方才想起了什麽一般，疑惑問道：“莫非他便是你所說的那位精通術士的高人？”

  但想著明清遠柔柔弱弱的模樣，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啊。

  燕宸曦看出了虞玦眼底的疑惑，隻是笑，道：“以後你便知道了。”

  明清遠是入夜之後回的祁王府，看那沮喪的模樣，虞玦不用多問便知道是在燕宸朔那吃了閉門羹，而他在上京又沒落腳的地方，此次來上京又是秘密前來身邊沒帶近衛，堂而皇之的便住進了祁王府。

  “昨日我夜觀天象，見這上京帝星黯淡，烏雲蔽月，有不祥之兆。而且王妃身邊似有邪物環繞，隻是因府邸有聖獸在所以不敢近身，暫時無虞卻也並非是長久之計，如今還是找出幕後操縱之人，不知對此王爺心底可有盤算？”

  白天的時候當著虞玦的麵明清遠不好多說什麽，到了晚間書房中隻剩下他與燕宸曦兩個人，明清遠便就說起了正事。

  聞言燕宸曦眼底閃過了一絲沉吟，問道：“你可記得‘刺骨軍’？”

  話音落下，明清遠眉心微皺，片刻之後斟酌的說道：“當年曾聽師傅說過。可那死人生白骨的秘術……幾十年前不早就已經失傳了麽，怎麽王爺突然提及這個？”

  燕宸曦沉吟了許久，目光看向窗外——那正是宮城的方向。

  正是月初，窗外新月如勾，月色下梨花暗香浮動，夜風中帶來梨花的冷香。

  片刻之後，明清遠方才聽到燕宸曦緩緩開口說道：“昔年長孫思遠天縱奇才，竟不知何時從南境學來了操縱秘術。以毒酒處死三十六名死囚埋於行宮別苑的花圃之中，後發動宮變，那數百死囚竟成了堅不可摧、來往不利的鬼軍，數千金吾衛竟都束手無策。三十六名屍兵在長孫思遠的操縱之下與宮外叛軍裏應外合，整個宮城被屠殺成了人間煉獄……”

  對於昔年長孫思遠的叛變，在大宸的史書記載中不過是寥寥數筆帶過，皇室對其也是忌諱莫深。

  世人隻道是因為先帝痛心長孫氏的叛變，悔恨自己用人不查方才造成如此大禍，為了皇室顏麵方才勒令人不許提及。殊不知，當年之事之所以會成為禁忌，是因為那一切太可怕了……

  世間竟有如此厲害的邪術，能夠操縱白骨成為為己所用，三十六名屍兵便能將數千的金吾衛高手殺的丟盔棄甲，後若非有天宗高手相助除掉那屍兵，燕氏江山空早已危矣。

  此事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就在眾人以為一切隨著長孫思遠的死終於結束的時候，誰能想到有朝一日昔日浩劫竟會卷土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