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身為金吾衛首領，雖從不參與朝中黨羽之爭，但卻也並非是愚鈍之輩。

  如今朝中局勢三足鼎立，東宮、祁王、寧王，各成一體。季揚被押送回京，若與紀氏有關，那就是……祁王要對寧王下手？

  而恒安王提醒他，莫非是因為想借他的手，保全季揚或者更為準確的說是寧王！

  想到這裏，謝安不禁心驚肉跳。

  身為金吾衛的統領，是不得參與朝政之爭，今日他聽了恒安王的話，貿然來找祁王，到時候很有可能非但幫不了師傅，反而還會將自己卷進去。

  不過須臾之間，謝安心底閃過了許些個念頭匆匆而來，又匆匆的離去。

  等謝安離開之後，虞玦從屏風後麵出來，看著燕宸曦疑惑的問道：“聖上扣下季揚，是因為紀家的緣故嗎？”

  說到這裏的時候，虞玦心底隱隱有些擔憂。

  若是重翻當年紀家的案子，燕宸朔會不會受到牽連？

  畢竟燕宸朔的身份特殊，一旦身份被揭穿，就連長公主也逃不過欺君之罪。再加上如今上京晦暗不明的局勢，以及景安帝那陰晴不定的性格，虞玦想想都覺得頭疼的厲害。

  比起虞玦的擔憂，燕宸曦倒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神色，道：“是與不是，全靠謝安自己去查了。”

  虞玦微微愣了會兒，方才反應過來，道：“你是故意如此引導謝安，去查紀氏的舊事。”

  燕宸曦微微挑眉道：“謝安性格雖耿直了點，但辦事能力不錯，讓他去查紀氏以及前朝的那些事，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聽他這麽說，虞玦心底默默同情了謝安一把，須臾感慨道：“這謝統領倒真是心思直率之人。”

  燕宸曦著人將謝安的茶具給撤了下去，聞言低笑道：“心思越是直率，便越是容易被人利用。”

  虞玦知曉他說的是恒安王，挑眉道：“可聖上卻是善用這樣的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虞玦有些好奇，問道：“季揚的性格也是如謝統領這般嗎？”

  燕宸曦輕輕搖頭，道：“那倒不是，季揚性格圓滑，心思七竅玲瓏，當日在朝中與他交好的不在少數，就連……”

  說到這裏的時候，燕宸曦的語氣微頓，不知是想到什麽。

  虞玦奇道：“怎麽了？”

  燕宸曦麵色沉了沉，須臾之後，才道：“就連昔日的長孫思遠，也與他來往甚密。”

  長孫思遠？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虞玦微微怔了會兒，才道：“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怎麽突然提起來。”

  燕宸曦許久之後，方才輕輕搖頭，道：“沒什麽。或許是我多想了。”

  虞玦覺得有些奇怪，見他心事重重的，便也沒多問了！

  與此同時，太師府的下人將那人的東西呈遞給了龐太師。

  那是一塊青玉玉佩，上麵雕刻著一隻咬尾蛇的圖案。

  日光透過車簾照了進來，那隻蛇在陽光下透出一種冰冷的色澤，那雙蛇的眼睛陰冷詭譎，仿佛隨時會複生！

  他手中拿著這塊玉佩，這位在宦海沉浮多年的權臣，手指竟是在顫抖著的，眼底滿滿是驚恐以及……不敢置信！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這一隻咬尾而生的蛇，活了過來……

  “啊！”

  他在馬車內，像是過了許久，可是對於馬車外麵守護著的侍衛來說，卻也不過是一瞬的功夫，便見太師接過了玉佩之後，竟是一聲慘叫，聲音淒厲。

  “太師，您怎麽了？”

  “遞玉佩的人呢，快將他拿下！”

  龐太師的聲音狠辣的說道，但若是仔細聽的話，他的聲音竟帶著幾分顫抖之意。

  但等那侍衛回神，哪裏還見人影。

  方才遞給他們玉佩的黑衣人，在這日光之下，熱鬧的街市之中，竟如人間蒸發一般，消逝的無影無蹤。

  縱使是這些身經百戰的侍衛，也不由覺得背後一陣寒意，自是如數的回稟了龐太師。

  卻見馬車內，龐太師沉默了許久，方才道：“回府……”

  三月初，太子出發前去江南。

  此時王府中梨花已經開了，堆砌如雪，虞玦正在小廚房中做糕點，燕宸曦拿了一卷書，坐在旁邊梨樹下看書，等著虞玦的投喂，旁邊還臥著幾隻曬太陽的貓兒。

  恍惚間，倒是讓虞玦以為回到了前世，隻是與前世不同的是，雪球與燕宸曦不會如此的親昵。

  京中風雲暗湧，可在太子離開上京之後，這樣的變故戛然而止。祁王閉門不出，寧王在府中養病，並沒有如眾人所預料的一般，幾位皇子的爭鬥會在開年後鬥的你死我活，局勢落幕。

  虞玦將做好的芙蓉糕端給了燕宸曦，道：“明日我想回侯府一趟。阿昭過兩日便要參加春試了，我要送點東西給他。”

  順帶著叮囑他幾句，不要與同窗胡來。

  前世之事，讓虞玦想起來有幾分心有餘悸的。

  “明日無事，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燕宸曦躺在椅子上曬著太陽，聲音此時聽起來有幾分慵懶。

  虞玦眼底閃過了一絲欣喜，須臾猶豫道：“可你現在不是在禁足中嗎？”

  “不過是對外做做樣子罷了。聖上隻是不想在宮中見到我罷了。”

  見燕宸曦都這麽說了，虞玦當然沒有拒絕，須臾有些擔心的道：“也不知你這禁足得到什麽時候。我擔心宮中那裏……”

  景安帝的心情時好時壞，自從太子去了江南之後，景安帝也沒召見過燕宸曦了，虞玦不知道他們父子二人已經恢複到了當初那般，算不上十分親密，但表麵上還是能過的去……還是，景安帝還有別的盤算。

  還有那位妖道，此時依舊在宮中。景安帝專門在宮中為他修建了道觀，每日都要去道觀至少一個時辰。

  紀氏和審問季揚的事，似乎就此終止，如此寧靜，倒是讓虞玦越發不安。

  “聖上暫時不審問季揚也好。”

  燕宸曦捏了塊糕點，道：“總歸還能給我們留些時間。”

  瞧著他那般高深莫測的神情，虞玦似乎敏感的意識到了什麽，問道：“你在等什麽？”

  “等一個人……”

  還不等虞玦發問，便聽燕宸曦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去一趟侯府，有件事，我需要和虞文敬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