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月！”

  不過電光石火之間，虞玦很快便就反應了過來，緩緩道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陳時遷無牽無掛，在上京他唯一的軟肋，便就是如今已經入宮的徐錦月了。莫非徐錦月有什麽危險？”

  虞玦還記得，數年前陳時遷為了徐錦月，險些得罪孟家，犯下彌天大錯。當時燕宸曦就說過，這個人為了徐錦月是任何事情都能做的出來的。

  不久之後，徐錦月入宮，陳時遷金榜題名，卻依舊對徐錦月舊情未了。虞玦甚至在想，陳時遷如今這般拚命的向上爬，到這位極人臣的位置，或許也是為了徐錦月。

  “是。”燕宸曦見虞玦已經猜測出來，沒有再隱瞞了，風輕雲淡的說道，“金博文想要殺徐錦月，蘭燼落保不住她。”

  當日的徐錦月是奉蘭燼落之命潛伏在景安帝的身邊，可是一旦連蘭燼落都保不住她，那麽也就意味著她已經成了一枚棄子！

  身為暗樁，若是被主人遺棄，基本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也難怪，陳時遷會兵行險著，選擇向燕宸曦投誠。

  不過須臾之間，虞玦閃過了許些個念頭，又不解道：“金博文為何要殺徐錦月？”

  按理說，兩個人應該沒有絲毫的關聯啊，莫非其中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隱情。

  燕宸曦沉默了會兒，方才開口，道：“可還記得秦氏？”

  許久沒有人提到這個人了，虞玦先是微微一愣，緊接著須臾之後反應了過來，不敢置信的看著燕宸曦，道：“還是因為廣陵豫音苑的事？”

  燕宸曦微微頷首，坦誠說道：“此事牽涉複雜，本不想說擔憂的。如今既你已經問了，也不好繼續瞞著你了。此番讓寧九前去江南，主要有三件任務。”

  “一是調查江南紀氏，當年謀逆案件的真相，以及紀氏餘下的族人究竟在何處。”

  這個虞玦是知道的，當初他們不知道燕宸朔的真實身份，隻見她行事詭譎，來上京的目的撲朔迷離，恐與當年紀氏被查抄、宜妃被廢的事有關，所以便派遣了寧九去江南臨安。

  “其二呢？”

  “其二便就是為了方才所言，恒安王金博文與當年廣陵之亂有著密切的聯係。當年恒安王身為一洲刺史，朝中命官，卻與廣陵勾欄女子來往密切，不久之後……便出現了廣陵之亂。”

  虞玦聞言不由倒抽了口涼氣，半響才知道自己的聲音道：“所以，你懷疑……金博文實則是與前朝叛軍裏應外合的朝中內賊？但是在叛軍攻打進廣陵之後，突然反水，成了力挽狂瀾的大功臣？”

  世人皆知恒安王金博文，當年身為江南刺史，在廣陵攻陷之後集結軍隊，殺入重圍，力挽狂瀾方才避免江南半壁山河淪陷。縱使十幾年過去，大燕百姓們還將他視為救世英雄，關於他的英勇事跡還在民間廣為流傳。

  誰又知道，這個人不過是冒領軍功的小人而已。真正的英雄，卻被史書抹去，未曾留下隻言片語，若真想被揭曉足夠讓他身敗名裂了！

  可是虞玦萬萬沒想到金博文不止是冒名頂替，竟還是江陵之亂的罪魁禍首，這已經不是身敗名裂了，而是罪該萬死，該遺臭萬年！

  虞玦氣的眼睛快噴火了，燕宸曦是知道小姑娘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心中一直在為虞生炙感到不平。

  十六年前，廣陵之亂虞生炙在亂軍中力挽狂瀾，甚至因為那一場災難而妻離子散，這些年孑然一身。可最終，什麽都沒有得到。

  在並州當探子結合當年的蛛絲馬跡，查到這些真相的時候，燕宸曦比虞玦心情還要憤怒！

  縱使沒有虞玦的緣故，他對虞生炙亦是萬分敬仰的。他亦是行伍出身，不知看了多少將軍百戰死，不知看了多少青山埋忠骨。

  可是在朝堂之上那些人操縱天下局勢的，決定天下榮辱興衰，將將士們一寸寸血染的山河當做對弈的棋子，將那些將士們的功勳名譽掩蓋抹去，哪怕那個人是他的父皇，也無法原諒！

  “無論如何，我都會還父親一個公道的。”

  縱使這樣的榮譽虞生炙並不在乎，但是這本該是皇室欠他的，應該償還。

  虞玦聽到燕宸曦這般說，心底怒意稍平，然後又問道：“那第三件事呢？”

  燕宸曦猶豫了會兒，方才道：“是為了季揚。”

  “季揚？”虞玦下意識的揚高了聲音。

  燕宸曦隻當虞玦沒聽說過季揚的身份，便解釋道：“他是謝安的師傅，前任金吾衛統領。”

  “十六年前，追殺慕容儀的金吾衛究竟是誰派出的，他最清楚。”

  話音落下，便見虞玦的神色有些微妙，燕宸曦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沒……沒什麽。”虞玦立即搖頭，複又問道：“季揚會來上京嗎？”

  “他不得不來。”

  說到此處的時候，燕宸曦聲音冷了下來。

  虞玦張了張嘴，看著他冷冽的神情，終究還是沒將心底的擔憂說出來……

  若季揚一旦回到上京，恐怕掀起的不止是十六年前那樁舊事，還有……二十年前，羽族滅族的真相！

  如今燕宸曦雖是被算計才對景安帝刀劍相加，但身為帝王，本就生性多疑，他會允許這樣一個對自己生命有威脅的存在嗎？

  更遑論當年他與琉璃夫人之間的恩怨糾葛，與虞生一族、前朝本就撲朔迷離，他們這樣查下去，到底會不會觸犯景安帝的逆鱗？

  但如燕宸曦所言，一切都到了這個地步，誰都無法收手。

  昔年真相如何，隻等著一點點被揭開，誰也無法預知命運的走向……

  “在想什麽呢？”

  許久之後，她聽到燕宸曦輕聲問道。

  虞玦宛若大夢初醒，看著那一張俊美的麵容，下意識的環住了他的腰，軟著聲音道：“我在想，還好我們成親了。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分開我們了。”

  此時的虞玦沒有哪一刻比這一刻更清楚，比起未知的前途，她更害怕的是與他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