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照在水麵上，折射出一層迷離的光澤，河岸邊的梅花開的正好，堆砌成雪。

  虞玦看著分明近在咫尺的燕宸曦，他淡若琉璃的眼眸帶著她看不真切的幽暗，心底莫名的生出了一種惶恐，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

  “我們……不要再繼續查下去了好不好。”虞玦低聲道，“當年是非如何，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隻要在一起，在一起就好。”

  京中風雲詭譎，對方就是用當年舊事為燕宸曦的軟肋，一步步將燕宸曦引入陷阱中。而他們不過隻查到了當年的冰山一角，真相就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一旦真相揭露於世，究竟會引起怎樣的震撼，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又會是如何的震怒？

  自己心愛女子，假死脫身，回到自己的部族與別的男子綿延子嗣！

  縱使斯人已逝，難保景安帝不會將怒火遷怒在燕宸曦身上。

  這些年燕宸曦在諸位皇子之中地位無人能及，甚至連東宮都與之忌憚，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景安帝將對琉璃夫人的偏愛以及當年的愧疚彌補到了燕宸曦的身上。若父子二人反目，縱使燕宸曦手握重兵，但難道真的要讓燕宸曦兵戈相向？

  這是其一。

  其二，若如江梅魂所言，當年羽族滅族是金吾衛所為，也就是說……景安帝或許早知道了琉璃夫人的背叛，所以用一族幾百人的性命鮮血來平息自己的怒火，洗刷自己的屈辱。

  燕宸曦又該如何與景安帝相處？

  素日疼愛自己的父親，卻是殺母仇人；思念的母親，卻將他視為孽障，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

  為何要讓他，處於這樣一個兩難的境地！

  所以，她對燕宸曦說：“我們想辦法求得聖上的原諒，放棄調查當年的事吧。”

  看著小姑娘蒼白的麵容，燕宸曦的神色溫和，說的卻是：“阿玦，我們都查到這一步了，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緊接著，他沉穩而又清冷的聲音，緩緩說出一句話將虞玦都問怔住在那裏了。

  他道：“你真的以為，父皇什麽都不知道嗎？”

  那個看似漫不經心，將什麽都不放在眼中的九五之尊，實則卻是這一場局總最清醒的一位。他將所有人都當做了棋子，甚至是燕宸曦！

  不過，縱使是他，也沒想到太後手段竟如此狠辣，想要的，竟是他的性命。

  半響，虞玦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一頭霧水的看著燕宸曦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燕宸曦摸著掌下她如絲綢般光滑的長發，緩緩道：“我也不確定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想要做什麽。”

  父子多年，燕宸曦這才訝然發現其實他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父親。果真如虞生炙所言，這皇室的人，就沒有一個心思簡單的。

  難怪虞生炙如此反對虞玦和他一起回上京，除了因為慕容儀的緣故之外，想必他也看出了這上京是非之地，不想讓虞玦卷進來。

  見虞玦憂心忡忡的樣子，燕宸曦倒是笑了，一掃之前眼底的幽暗。

  “不過既然他隻是將我關進了宗人府，未曾問罪，應當是默許了我們暗中調查當年江南的事，現如今我們或許隻有繼續再查下去，才能知道他最終的目的。”

  燕宸曦輕快的語氣，讓虞玦安心了不少。

  事情並沒有到她想象中最糟糕的地步，到底這些年燕宸曦雖與景安帝小爭執不斷，但父子之間的情分卻是在的。

  想到此處，虞玦稍稍安下心。

  不過昨天的事，過於蹊蹺。

  是誰用這樣的招數陷害燕宸曦，而且竟險些成功了？

  “怎麽會這樣，按理說，尋常的毒藥對你沒有任何的作用啊。”

  畢竟當日為了幫助燕宸曦解毒，虞玦喂了不少心血給燕宸曦，如今他們二人的體質都一樣百毒不侵，怎會如此輕易著道。

  就在這個時候便聽燕宸曦道：“混亂之際，偷偷的命人取了爐中香灰，你看是否能瞧出什麽端倪。”

  說話間，燕宸曦見藏在袖子中的油紙包遞給了虞玦。

  虞玦接過疊的方方正正的油紙包，須臾之後，用水化開便聞見異香撲鼻，低呼一聲道：“是虞美人！”

  這摻雜在香灰中的藥粉，正是從虞美人花汁中提煉出來的，與當日她用來對付秦氏的手段與出一轍。而那時虞玦不過隻是在摸索的階段，所以提煉出的花汁隻是讓秦氏陷入夢靨中而已，可對方用的香卻比虞玦高明許多，難怪就連如燕宸曦這般的心性也險些著道了。

  燕宸曦聽虞玦這般說，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道：“如今上京除了你之外，還有旁人呢過種植出虞美人？”

  虞玦輕輕搖頭，道：“按照父親所言，應該不會有了。”

  這也是為何長虞山那些長老雖然對她的意見十分大，但還願意留在上京供她驅使的原因。如她這樣特殊的體質長虞山百年才出一個，能不當小祖宗供著麽。

  虞玦心中驚疑不定，片刻之後，方才道：“這事……該不會又與虞生一族有關吧。”

  本來上京的局勢已經夠混亂了，虞生一族再參與進來，事情隻會越來越麻煩！

  燕宸曦沉吟一會兒，問道：“如今留在上京的人多嗎？”

  “風長老和門下弟子留在上京，其餘的人都回長虞山了。”

  “那風長老既然是父親留給你的，應當可信，問題還是出，在清風觀的那個道人身上。”說到這裏的時候，燕宸曦神色微沉，道：“那人手段好生厲害，昨日若非陳時遷擋了那一劍，恐怕……今日我是不能夠坐在這裏與你說話了。”

  昨日景安帝遣退了道觀的侍衛，隻留了他與燕宸朔，以及近臣陳時遷在內殿說話，提到當年琉璃夫人之事時，在爐中香的催化下蒙蔽了燕宸曦的心智。

  千鈞一發的時候，是陳時遷替燕宸曦擋了那一劍，最終謝安率侍衛趕來，陳時遷受傷、景安帝毫發無損。

  縱使如此，燕宸曦畢竟在聖駕前動了利刃，景安帝將事情壓了下來除了謝安幾個心腹旁人並不知內情。

  在這之後，景安帝便尋了個由頭將燕宸曦關在了宗人府。

  燕宸曦說的風輕雲淡，但依舊可見昨日之事的驚心動魄，隻是……

  “陳時遷為何要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