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旭知道，今日燕宸曦親自前來，定然是有事要與他商議的。

  二人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孟昶旭自是要問清楚燕宸曦下一步的打算。以前他倒是無所謂，總歸是跟在燕宸曦身後他說什麽便做什麽，如今他有妻有子，心裏頭難免多了一份牽掛。

  “如今你留了陸錚在北蠻鎮守，莫非是想要與賀蘭梟合作？”

  問這話的時候，孟昶旭的語氣中多了一分遲疑之意。也不怪他如此，畢竟之前燕宸曦和賀蘭梟之間勢如水火，總不能因為靈犀遠嫁了北蠻，所以二人化幹戈為玉帛了？

  “如今北蠻局勢混亂，唯一能扶的上牆的，也就隻有賀蘭梟。而他，是個聰明人……”

  是個聰明人就不會做出反咬一口的糊塗事，至少他需要大燕燕宸曦麾下的軍隊幫他立足腳跟；有恩在先，再加上二者之間有利益上的糾葛，賀蘭梟知道如何選擇。

  賀蘭梟繼位，雖不說你那個與大燕永修太平，但至少三五年內不會再動幹戈。

  對於燕宸曦而言，三五年的時間足矣！

  “那倒也是，若是靈犀公主嫁給了賀蘭梟，總歸你們是連襟。”孟昶旭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倒是不似之前那般凝重了，道：“如今西燕那裏，有虞生家主鎮守著，他對月氏王有恩，斷然不會扯你的後腿。”

  孟昶旭沒說的是如今那燕宸曦和虞玦成親已經成了定局，而虞生炙表麵上不說，但是心中卻是已經承認了燕宸曦的身份，必要的時候南境會出手相助。

  燕宸曦雖無母族撐腰，但手握重兵，外有強援，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燕宸曦想要，那個位置便就是燕宸曦的囊中之物了！

  隻是，畢竟他與景安帝父子多年，孟昶旭最是了解燕宸曦的性格的，知道若無必要，遠遠不會走到那一步。

  但燕宸曦聽到孟昶旭這麽說，眼中閃過了一抹深思，須臾之後道：“南境……”

  “南境怎麽了？”孟昶旭疑惑問道。

  “根據祁王府探子查到的消息，南境那邊……明清遠和燕宸朔關係匪淺。”

  孟昶旭有些詫異，倒不是詫異燕宸朔和明清遠之間的關係，而是詫異於燕宸曦那欲言又止的語氣。

  “燕宸朔和明清遠有交情倒也不是什麽秘密了……”說著，瞧了燕宸曦一眼，狐疑的說道：“你該不會懷疑，明清遠和助燕宸朔吧。”

  對於孟昶旭而言，對燕宸朔的忌憚遠遠比不上對恒安王府。畢竟外人看起來寧王燕宸朔是何等的風光，但實則一無兵權，二則母族早就已經敗落，明清遠瘋了才會因為私交而擁護燕宸朔。

  就算是明清遠瘋了，但不還是有個虞生炙在麽。

  燕宸曦眉心微皺，道：“總歸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沒那麽簡單。燕宸朔此人，身上似乎有什麽秘密。”

  皇家親情淡薄，燕宸曦因為特殊的身份年幼時在宮中過的並不好，後來去了長公主的莊子，少年時便就參軍離開了上京。

  對於他幾個兄弟，除了盯著他時不時來場暗殺的太子之外，燕宸曦了解的還真不多。

  “你若是覺得可疑，便就找個時間去長公主那了解一下情況。”

  他們這些後輩而言，長公主是個十分慈和的長者。當年他庇護了險些被皇後暗算的燕宸曦，直至糊裏糊塗的景安帝恢複了理智；後來在宜妃病逝之後，她按照照拂燕宸朔給他謀劃後路。

  當日因為紀家涉嫌謀逆，後來散盡家財方才脫罪，可是景安帝對於他們的疑心不減。燕宸朔之所以能順利的封地去並州，燕宸曦想長公主應該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氣的。

  燕宸朔身上，究竟藏著什麽秘密？紀家當年已經散盡家財隱姓埋名，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上京？

  一時間二人都有些沉默，燕宸曦輕輕撥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想著下一步的謀劃。

  誠然如孟昶旭所言，他布置下這麽多兵力，是為了最最後的打算。隻是事情還沒到那最後一步，當然不會兵刃相見。

  上京中有太多的隱秘，關於虞玦母親的，他母妃的甚至是……景安帝的！

  這個天下他想要，唾手可得，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當年種種，他一定要查出來，給所有人一個公道。

  沉默了須臾之後，孟昶旭似乎是想到什麽一般，看了燕宸曦一眼，方才問道：“聽說聖上開年後又打算去道觀清修？”

  景安帝這些年來對於朝政之事不大上心，倒是沉迷於道家的求仙問藥。朝中有些老臣瞧著他那般架勢，生怕他和前朝後主一樣到了後麵連江山都不要了，隻想著飛升成仙了。

  不過幸好景安帝雖然任性不聽勸，但行事還是有分寸的。沉迷於求仙問藥，卻隻是癡迷於那些傳說而已，倒不隨便的吃所謂的丹藥。

  “嗯，確有此事。”

  燕宸曦淡淡的說道，聽著他風輕雲淡的語氣，縱使是孟昶旭也不由有些急了，道：“可聖上將朝政交給了恒安王和寧王，難道不怕再出一個龐家和太子麽。”

  “那倒不至於。”燕宸曦的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道：“龐家和太子之間的關係密不可分，但恒安王與寧王……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隻是如今恒安王的目的顯而易見，是想效仿龐太師從龍有功，做個權臣攝政王；那燕宸朔，千裏迢迢從並州回到上京，卷入風波中的目的是什麽？

  是有什麽把柄被捏在別人的手中？還是因為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