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在飯廳中用的。

  並州口味清甜，燕宸曦讓廚房備著的菜色都是虞玦喜愛的，十分精致。

  “啊，今天沒有魚嗎？”

  虞玦脫口而出問道，緊接著意識到了什麽，連忙道：“沒什麽，我隻是隨口問問。”

  燕宸曦將盛好的飯遞給虞玦，動作微微頓了頓，笑道：“明日就讓廚房給你做魚。”

  虞玦也不過隨口一提，也沒多想，瞬間便被精致豐盛的晚膳吸引了注意力，倒是燕宸曦，瞧著虞玦的目光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記得齊泗壬今日背著魚簍。

  這數月的時間，看來虞玦和虞生炙父女二人的關係相處的不錯。

  無論分別多少年，血緣之間的羈絆終歸是無法更改的。更何況虞生炙心思沉，而小姑娘又是極其心軟的性格，這數月的朝夕相處，就算是陌生人也處處了幾分感情。

  更何況，是這樣的血緣至親。

  隻是那虞生炙意圖不明，十六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消失這些年創建月宮，追去著那起死複生的虛無縹緲的傳言，是一時癡狂，還是說另有它圖？

  畢竟，虞生一族的存在，本就超乎了常理之中。而並州如此複雜的局勢，其中又有多少，與虞生炙有關呢？

  他所調查的真相，虞生炙，這些東西完全交織在一起，縱使如燕宸曦，也不有一種掌控之外的不安。

  “王爺……”

  就在此時，燕宸曦對上虞玦擔憂詢問的目光。

  知道瞞不過虞玦，燕宸曦道：“我在想明清遠的失蹤，會不會和月氏人有關。”

  聞言虞玦奇道：“明清遠不是月氏的王麽？”

  “正是因為如此，才有那麽多人覬覦著他的位置，他的權利。”

  明清遠是在月宮的挑選下，在老月氏王病逝之後登基的，其實論身份，明清遠遠不如太後所生的月氏大王子明熠。

  隻是明熠性格暴躁剛烈，並非明君的人選，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虞生炙方才選擇了扶持明清遠。

  “或者換句話而言，明清遠性格溫和，更好控製。”

  燕宸曦淡淡的說道。

  虞玦沒有反駁燕宸曦的話。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虞玦知道虞生炙並非是在秀水村那個閑散釣魚晚間為他們烤魚吃的閑散模樣。他是昔年名震天下的戰神，也是南境月宮的主人。

  他略微設計，便能將燕宸曦逼出上京，困在南境。

  這樣一個人，縱使是自己血脈上的親生父親，但是虞玦也依舊猜不透他所想，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這也正是虞玦擔心的。

  若非明清遠出現的這個意外，虞生炙將她帶回月宮之後，除了為她驅毒之外，他還在盤算著什麽？謀劃著什麽？

  而這一切，是在爭對燕宸曦，還是在爭對西燕皇室？

  不過須臾之間，虞玦心中這些念頭一一浮現，隱隱察覺到了並州的風雲暗湧。

  或許，並州的局勢，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別胡思亂想了，一切有我在呢。”

  在虞玦呆呆的時候，燕宸曦的聲音道。

  虞玦微微頷首，道：“那有什麽我能幫的上忙的嗎？”

  原本虞玦不過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燕宸曦略一沉吟，點頭道：“還真有。”

  “聽說那明清遠如此冒險來到並州，是為了求一味藥。”燕宸曦淡淡的說道。

  聞言虞玦好奇的問道：“什麽藥竟讓他那樣身份尊貴的人親自前來並州？”

  燕宸曦搖了搖頭，道：“探子查到的也就隻有那麽多了，明清遠此人雖看似溫和，但卻極為固執，再加上他一直防著我們，根本就沒透露分毫。”

  虞玦聽著他這般說，心中暗道你都把人家當做釣魚的誘餌了，也不怪人家防著你。

  隻是吐槽的話在舌尖方才打了滾，瞧著燕宸曦似笑非笑的目光，虞玦瞬間老實了，道：“那我這幾日無事，便和繪錦去藥鋪打聽打聽，不過明清遠要的藥，是自己用還是別人用啊？”

  並州人傑地靈，盛產各種奇珍異寶，得有個方向，方才方便打聽才是。

  誰知燕宸曦一問三不知，縱使如祁王府的暗探，竟也查不出過多的線索了，可見明清遠將此事藏的十分之深。

  “或許虞生炙知情？”

  虞玦摸了摸下巴，就這麽提了一句虞生炙，卻見祁王殿下的臉色‘唰’的一下瞬間黑了下來。虞玦嘴角微微抽了抽，這一個二個的……至於嗎！

  “嗬，竟是為了她……”

  月宮分壇，虞生炙看著探子傳來的密報，眼中閃過了一絲嘲諷之意。

  “主上，王上行事素來有分寸，平日裏斷然不會這麽衝動，定然是聽信了那長垠的挑撥，方才如此不計後果的來到這南境！”

  齊泗壬瞧著紙條上的內容，也是連連皺眉。

  不過昔日他曾受老月氏王的恩惠，又曾做過明清遠一段時日的老師，對明清遠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瞧著虞生炙臉色不對，雖心中暗罵明清遠糊塗，但依舊是為他說著話。

  “不過是個彈琵琶的盲女罷了。”

  虞生炙冷淡的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明所以的味道，

  見虞生炙的神色微微有些鬆動，齊泗壬心底也是鬆了口氣的。

  這些時日和小主人相處下來，主上的性格也變得通情達理了些，思及此處，便道：“王上生母出身卑微，王後善妒，昔年在月氏王宮中唯有那琵琶女相伴，她的眼睛又是為王上而盲。王上重情，這些年念念不忘，也在情理之中。”

  “為君者過於重情，也不是什麽好事。”

  虞生炙淡淡的說道，看著窗外，月色灑在他的臉上，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明清遠的失蹤，對原本就混亂的邊境局勢究竟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此時燕宸曦雖沒有明說，但虞玦已經敏銳的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而且……

  “隻有南境局勢穩定了，我才安心陪你去月宮。”

  虞玦聽到燕宸曦的聲音道，她驚愕抬頭看著燕宸曦。

  去月宮？

  卻聽燕宸曦道：“藥王都來信和我說了，你體內的毒隻有去月宮虞生炙才有辦法徹底為你解決。”

  而燕宸曦之所以要在並州截住虞玦，是因為如今南境局勢混亂，而虞生炙意圖不明，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幫助虞玦還是別有用心。

  他不信虞生炙，正如虞生炙一直提防著他。

  隻有掌控了對南境的主動權，燕宸曦方才放心陪同虞玦一齊去南境。

  而掌控南境主動權的重要的前提便是在明清遠身上。無論如何，必須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明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