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氏死之後，柳氏一直在蓮院中，虞玦曾經好幾次想要去找她，卻此次都被她拒之門外。

  此次看見她的時候，恍然才發現雖然同在侯府，但是已經好幾個月都沒加到她了。無論侯府如何的風雲暗湧，柳氏還是那個樣子，一襲素衣，神情看起來冷冷清清的。

  不知是因為久病還是什麽緣故，她眉宇之中總是帶著幾分倦怠之意，仿佛隨時會乘風而去。

  虞玦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上前請了安，道：“二嬸母，許些時日都沒見您了，怎麽今日有閑情遊園呀。”

  “關在屋子裏久了，悶的慌，自然想出來走走，”柳氏漂亮的鳳眼打量了虞玦數眼之後，方才道：“幾個月不見，你倒是變了不少啊。”

  虞玦聽出了柳氏語氣中的深意，含笑的說道：“人總是會變得。”

  看著虞玦平靜的神色，柳氏微微怔了怔，片刻之後方才看著她，意味深長道：“果然長大了啊。”

  短短幾個月的轉變和成長，讓柳氏也十分意外。

  雙文見虞玦和柳氏似乎是有話要說，便自覺的退在了石亭外，將空間留給了她們二人。

  此時六月初，高柳蟬鳴，這個時候園子裏也沒什麽下人，靜悄悄的。柳氏看著虞玦，道：“方才我聽雙文說，宮中下了賜婚的聖旨……”

  原本虞玦還十分意外柳氏怎會突然出了蓮院呢，但聽她這般一說，心下隱隱有了計量。

  “二嬸母是聽說了賜婚的聖旨，所以特意在這裏等我的吧。”虞玦含笑的說道，清湛的眼神看著柳氏，目光通透。

  柳氏沒想到虞玦竟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微微的有些發愣。之前她便覺得，虞玦小小年紀，便能將秦氏給扳倒，如此的心計與城府，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

  如今看來，之前的虞玦行事與說話，依舊還是有些鋒芒畢露了些。不像現在，性格變得溫潤沉穩了許多，縱使如她，竟一時間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柳氏看著虞玦，那深沉的目光變了又變。虞玦看著院子裏開的炙豔的石榴花，神情風淡雲輕，也不催促著什麽。

  最終，還是柳氏先開口的。

  “幸好當初沒有選擇和你為敵。”柳氏半響才開口道，這話不知是說給虞玦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虞玦含笑的說道：“當日二嬸母與秦氏為生死仇敵，而秦氏又視我為眼中釘，二嬸母想除掉秦氏，當然不會與我為敵。”

  柳氏神色微動，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與祁王府的婚事，你父親，應該是不知曉的吧。”

  聞言，虞玦下意識的看向了柳氏，眼中轉變了一道戒備的神色。

  今日宮中下旨，但接旨的是虞玦和於是兩個人。不是虞文巽不接旨，而是到現在，虞玦都不知道虞文巽和虞長風究竟去了哪裏！

  說不擔心，是假的。

  而且……

  虞文巽一直對燕宸曦的成見很深，一旦等他回來知道了賜婚聖旨的事，木已成舟，不知又會在家中掀起多少的波瀾呢。

  一想到這裏，虞玦便就是一陣頭疼。

  柳氏看著虞玦平靜的神情終於微微有變化，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家的，一直板著一張臉不討喜。”

  聽著柳氏都這麽直接說了，虞玦也不好繼續再端著了，狐疑的看了柳氏一眼，道：“二嬸母，您是不是知道我父親他們去了哪裏。”

  “我一個深宅中的婦人，又怎會知道侯爺的蹤跡。”柳氏淡淡的說道，虞玦卻不大相信。

  其實很多的時候，柳氏給她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更甚於虞文敬。甚至依照柳氏的心計，就算柳家沒落了也不可能會被秦氏區區一個妾室壓製的死死的。柳氏不爭，是因為身體的緣故，還是有什麽其它的顧慮不成。

  一時間，虞玦心中盤算了許多個心思。而柳氏似是沒看出她的心事重重，道：“不過這樣也好，你父親不咋家，賜婚的聖旨下下來，你和祁王的婚事也算定了下來。祁王位高權重，這些年在朝中風評不錯，又潔身自好，如此珍視於你，是個不錯的夫婿……”

  雖然柳氏深居淺出的，但消該知道的消息還是一點都比旁人少。

  原本虞玦還在猜測著柳氏的目的，卻沒想到她卻突然這麽說，臉色微紅，但在柳氏麵前還是小聲道：“我知道，他一直很好的。”

  方才還十分淡然的小姑娘，提到心上人的時候便是一副小女兒的姿態，柳氏終於笑了。

  她很少笑，但笑起來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十分的好看。此時的虞玦看著她的笑容，微微怔了怔，心中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之前聽人說過，當年的柳氏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

  出身世家，才華橫溢，隻是選擇錯了良人，此後便誤了終身。

  “雖然這門婚事很好，也如了你的意，但你也別得大意了。”柳氏看著虞玦的目光，神情閃過了一絲複雜，道：“祁王求娶，聖上賜婚，此番榮耀上京不知多少人看著眼紅。而你嫁的比虞詩薇好……”

  餘下的話，柳氏雖然沒說明白，但虞玦也知道，柳氏讓她防著雲氏！

  不過……

  “畢竟是聖上親自賜婚了，若是有惹想要動手害我，總得要顧及我身後的祁王府。”

  雖然這門婚事來的突然，虞玦也氣燕宸曦的先斬後奏，但……也不是沒什麽壞處！

  當日燕宸曦將雲氏‘請’到大理寺住了好幾日，如今的雲氏對燕宸曦避之不及。縱使雲氏心中再不高興，也不敢觸怒燕宸曦。

  柳氏看著背後有人撐腰，明顯硬氣起來的小姑娘，無言的笑了一聲，淡淡的勸道：“雲氏心思難以常人的思維揣測，你還是小心些。”

  這是虞玦第一次聽到柳氏的口中評價雲氏，而且……語氣有些古怪。

  虞玦看著麵前神情沒有一絲波瀾的柳氏，不過須臾之間，心中閃過了許些個念頭，眉心微皺，道：“二嬸母，你該不會……想要對雲氏下手？”

  虞玦記得，上一次柳氏主動接近她的時候，是為了秦氏，那麽這一次……

  話音落下，原本柳氏波瀾不驚的神情微動，看著虞玦，嘴角微微挑起了那一抹莫名的笑，暗沉的眼眸在陽光下閃過了一絲莫名的色澤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