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錦，你有沒有覺得小姐有些怪怪的啊。”

  晴雪園的廂房內，驚羽看著那坐在窗戶前抱著貓兒發呆的虞玦，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姐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坐在窗戶前看著那光禿禿的梨樹發呆，也不說話，你說……小姐是不是中邪了？”

  原本同樣有些擔憂的繪錦，聽了驚羽的一番話，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道：“你瞎說什麽呢，小姐，是在想心事……吧？”

  驚羽不解，而後又恍然道：“小姐能有什麽心事，該不會是……因為祁王殿下吧？”

  兩個人在外麵竊竊私語，原本以為虞玦並沒有在意，殊不知驚羽話音落下，忽而聽到虞玦問道：“祁王怎麽了。”

  “啊？！”驚羽連忙道：“祁王殿下沒怎麽。”

  虞玦鬆了口氣。

  見她這般，驚羽和繪錦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驚羽膽子大一點，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您這幾日怪怪的，是又和祁王殿下吵架了嗎？”

  她們算是琢磨出來了，平日裏自家小姐行事穩重，心事不輕易外露了。一旦有所反常，必定是與祁王有關！

  聽到燕宸曦的名字，虞玦抱著雪球的手一緊，“嗷嗚”雪球嗷嗚一聲，從虞玦的手中蹦了出來，跑的遠遠的舔著自己背上的毛兒。

  這兩天它都快要被擼禿了！

  虞玦眼神閃了閃，立即否認道：“胡說什麽呢，我怎麽會他吵架……”

  說著，看著驚羽和繪錦意味深長的神色，立即道：“還有，什麽叫做又！我與他現在……”

  ‘什麽關係都沒有’。

  否認的七個字，如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因為這些時日燕宸曦的態度，更因為……那天那個夢。

  夢中醒來，她依舊是虞家的四小姐，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祁王殿下，幸好一切都沒有變。隻是虞玦的心中沉甸甸的，想著那個穿著喜袍孤寂的身影，終歸覺得虧欠了他什麽。

  這到底是一筆怎麽還都還不完的債啊……

  見虞玦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再度神遊天外，便聽外麵侍女來傳話，說是五月初五端午節，景安帝前往離山宗廟祈福，並命清平侯以及一眾家眷一同前往！

  “五月初五前去宗廟祈福是這些年的傳統了，隻是往年隻帶宗親和朝中重臣一同前去。這清平侯府一不是皇室宗親，又並非是朝中重臣，又是前朝降臣的身份，聖上為何讓他們前去？”

  不過半天的時間，聖上下旨讓虞文巽攜家眷前去離山的消息便就傳開了。一向安靜的太師府最近常有門客進進出出，就連素來穩得住的龐太師，今日也在書房中會見一位貴客。

  搖曳的燭火下，那位貴客神情看起來明滅不定，卻見他並非是旁人，正是豫王燕闕！

  在龐太師犀利的目光下，燕闕十分淡然的喝了盞茶，道：“興許是……聖上一時間心血來潮，亦或者是貶謫了崔家那些舊臣，打壓得太狠，所以來抬高一下一個無關緊要的清平侯府，安撫前朝那些舊臣們的心。”

  “無關緊要？”龐太師冷笑連連，道：“老夫倒是忘了，如今你們豫王府和那虞文巽是姻親，無論怎樣你燕闕都是有退路，當然是向著他們說話的。”

  燕闕將茶盞放下，淡淡道：“這門婚事並非本王所願，且那虞家嫡女不過是小兒的一個側妃而已。論起來，虞文敬不是還有位庶女在府中為妾麽，您又何必如此多心呢。”

  龐太師知曉燕闕行事說話滴水不漏的手段，聽他這麽一說，便道：“老夫隻是提醒你，這些年你我兩家走的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切莫因旁人而生了不該生的心思。”

  景安帝啟用恒安王金博文，乍然回京，對龐家的打壓不小。便是因為如此，素來唯我獨尊的龐太師，也按捺不住了。

  “不敢。”燕闕含笑的說道，隻是那幽深的目光下，誰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

  龐太師對他，是三分信七分疑，但到了如今這個境地，卻也沒辦法了……

  “如今聖上借離山祈福之事，重新厚待清平侯府，也無非是想借這個機會在敲打老夫。”龐太師陰鬱著臉色道。

  昔年長孫之亂後，主少國疑，他成為輔政大臣之一輔佐景安帝，並將自己的嫡女嫁與景安帝為後。 長孫之亂，險些讓大燕的基業毀於一旦，景安帝是親自經曆過這一場動亂的，對前朝的氏族恨之入骨。

  但因大燕開國之初，前朝氏族獻城降於大燕，大燕太祖曾許諾厚待那些氏族及其子孫。長孫之亂，亂的隻是一家而已，彼時大燕開國不過幾十年，民心不穩，若真的將前朝氏族全部問罪，恐會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三位輔政大臣中，隻有他看出了那位少年帝王的心思，便順其意的諫言削權那些前朝氏族。

  他成了景安帝的刀，幫景安帝除掉那些心腹之患，與此同時景安帝也給了他無人能及的權勢與榮耀。

  之後多年經營，皇後出自於龐家、太子出自於龐家，一時間龐家在上京的勢力如日中天。

  隻是景安帝並非是一個無用的傀儡皇帝，這些年暗中扶植祁王和他們鬥，他們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燕宸曦的身上的時候，又悄無聲息的詔自己的母族金家回京。

  燕闕這隻老狐狸又怎麽看不出來景安帝對於龐家的忌憚，如此周密的布局，分權龐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怕的是景安帝對龐家外戚幹政不滿已久，甚至是董工那邊……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局麵。

  但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怎麽會，您是聖上帝師，他要倚仗於您，又怎會打壓您呢。”

  龐太師冷眼看著燕闕裝蒜，冷笑連連，道：“如今老夫請王爺來可不是聽這些沒用的廢話，時下局勢對我們龐家甚至對於東宮十分不利，依王爺看，該何解？”

  燕宸曦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心知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但也不過須臾之間，燕闕的神情很快恢複如常，緩緩開口道：“時下太師如此不安，無非是因後宮太後有讓紅萼郡主嫁與太子之心，太師唯恐多年經營，卻成了為他人做嫁衣。依本王看，早日定下龐家與東宮婚約，便可斷了太後借儲君複起金家的念頭，太師您……也可高枕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