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紅的跟隻兔子一樣的眼眶，還說自己不愛哭，怎麽看怎麽沒有說服力……

  長公主沒有拆穿虞玦的拙劣的謊言，隻是讓含影帶她去洗臉。等洗完臉之後，小兔子又成了幹幹淨淨的小姑娘。

  “如今你那兩個姐姐嫁出去了，隻有雲氏一人，倒也清淨不少，隻是……”長公主看著虞玦，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生性聰慧，但你心腸亦太過柔軟，容易被情分所困擾。須知這世間行事從來做不到以真心換真心，還不如當斷即斷。”

  這話，是對虞玦說的，也是對昔年的自己所說的。

  虞玦垂下的羽睫微微有些顫抖，道：“長公主教誨，虞玦記住了。”

  長公主又道：“還有真的遇到了自己不宜解決的事，可找羲和幫忙。”

  猝不及防的提及燕宸曦，虞玦有些驚愕的望著長公主。見她如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的模樣，長公主笑得慈和，道：“上次在章華台他能幫得了你一次，也能幫你第二次，不必與他客氣。”

  小兔子徹底呆住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詫異道：“上次在章華台您幫我，與祁王殿下有關？”

  長公主笑得意味深長，正要說話，卻聽燕宸曦冰冷的聲音道：“姑祖母，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城了。”

  說著清冷的目光掃了虞玦一眼，虞玦下意識的直接就站了起來。

  這完全是被燕宸曦壓迫多年，本能的動作！站起來之後，虞玦就後悔了，她怎麽又這麽聽話！

  長公主看著二人的動作，笑意更濃，道：“好吧，再晚些城門關了，是得留你們在這過夜了。”

  她沒有戳穿某人拙劣的謊言，堂堂的祁王殿下還用得著守門禁？

  “含影，將那框櫻桃都給阿玦帶些。”

  含影應了下來，一旁服侍長公主的常嬤嬤笑著道：“從山莊送來的的也一共不過一筐櫻桃，往常的時候王爺來看殿下，殿下都會讓王爺帶些果子回去的，這次全部都給四小姐帶走嗎？”

  長公主笑道：“這是自然，阿玦來的時候可是帶了禮物，不像有些人，每次都是空手來，到底比不上女兒家貼心啊……”

  被兩個老人家打趣著，燕宸曦鎮定自若，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倒是虞玦麵皮薄，臉紅的不行，道：“多謝殿下賞賜，臣女就先告退了，下次再來看您……”

  匆匆離開，卻不妨燕宸曦跟了上來。

  虞玦如今心中正亂著呢，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便瞪著他道：“您跟著我做什麽？”

  “順路。”

  從章華台進城就一條官道，可不正是順路嗎。

  齊叔看到燕宸曦的時候，微微有些詫異，祁王怎麽會在章華台？

  見他竟跟著虞玦主動的上了虞家的馬車，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虞玦哪裏成想方才好好說話的一個人，又恢複了無賴的樣子，氣的不行，道：“您這是做什麽？”

  “本王有傷在身，不宜騎馬。”祁王殿下說的霽月清風，“入城之後，寧九他們在城門口處接本王，直接在那將本王放下即可。”

  虞玦氣的直咬牙，道：“那您是怎麽過來的？”

  “寧九送的，不過本王又讓他們回去了。”祁王殿下淡淡的說道。

  虞玦不想理他，但是礙於他身上的那傷又是因她受的，心中莫名覺得虧欠，做不出直接將他推下馬車的事。

  燕宸曦將她的遲疑看在眼中，又下了一劑猛藥道：“你應該也不想本王再驚動長公主吧。”

  將長公主搬出來，原本還氣勢洶洶的某隻瞬間焉了下來，道：“好，隻送你到城門口！”

  燕宸曦微微頷首，那淡然的模樣，絲毫沒有欺負小朋友的內疚。

  繪錦站在馬車外眼觀鼻鼻觀口的聽著二人的說話，隻等了裏麵沒了動靜，毫無意外的是自家小姐妥協了，便坐在了車轅邊上。

  至於為什麽不坐到馬車內，因為……她不敢！

  虞家的馬車比不得祁王府的寬敞，坐虞玦一個人綽綽有餘，多燕宸曦一個，便顯得稍嫌擁擠。狹小的車間內，燕宸曦慣用的紫檀香充斥在整個馬車內。

  聞到熟悉的味道，虞玦有些別扭的撥動著手腕間的鐲子，燕宸曦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道：“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戴這些首飾的？”

  迎著他清亮如雪的目光，眼神閃了閃，片刻才笑道：“王爺與我認識才多久，怎知我的習慣。”

  這一世從相識到如今，也不過才半半年的時間而已。

  “雖不過半年，但本王卻覺得……仿佛認識了你許久一樣。”虞玦撥動著鐲子的動作瞬間頓住了，連呼吸……都變得紊亂起來。

  “王爺真愛開玩笑。”虞玦看著燕宸曦認真的神情，訕笑著道，“不過方才長公主所言……當日長公主在水榭幫我，是因為王爺您嗎？”

  見她將話題岔開，燕宸曦沒有逼問下去，收回目光，微微頷首。

  “原來如此……”虞玦苦笑一聲，道：“當日長公主第一次見到我就那麽幫我，我還以為是我有多麽討喜呢，原來是因為您啊……”

  “又欠了你一次呢。”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虞玦的聲音很輕，但卻全部落入燕宸曦的耳中。

  “虞玦。”燕宸曦是今日第一次喚她的全名，虞玦抬頭，正好對上燕宸曦沉沉目光。

  “我希望，你永遠不要覺得對我有什麽虧欠，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

  在這樣灼灼目光下，虞玦握緊了手中的鐲子，無言看著窗外。

  又在逃避……

  之後一路上兩個人都靜默無言，很快馬車到了城門口。燕宸曦沒有騙她，祁王府的馬車就在城門口等著，落日餘暉下，那一輛馬車雖然低調卻不失奢侈，他所擁有的一切，當然是最好的。

  馬車進城之後便就分道揚鑣，一個向著祁王府的方向，一個向著清平侯府的方向，直到祁王府的馬車不見了蹤影，虞玦方才緩緩收回了眼神，鬆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因為見了燕宸曦心緒波動，還是什麽其他的緣故，許久未曾如夢的虞玦，又做了一場十分漫長的夢。

  夢裏，梨花如雪，那正是燕宸曦登基後的第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