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風雲際會

  第2566章 一場夢幻

  那副冥十字的反噬之力竟如此狂暴，遠超姚澤預料，竟令他體內氣血逆轉，當場噴血

  而就在他身形搖搖欲墜，心中大悔之際，臉上竟突兀地一熱，一團烏芒爆發而出。

  天罰盔突生異變！

  烏芒電射噴出，整個山頭都驀地一顫，原本同樣有金光狂閃的冥十字頓時黯淡無光，兩根石柱表麵有符文狂湧，竟慢慢凝聚出一道人形生靈來。

  “那是……”

  早已被眼前一幕震撼的鬼羅幾乎將六隻眼珠同時瞪出了眶外。

  那是一個人形生靈，腦袋低垂，稀疏的白發散亂垂落，身上隻有一塊破舊羊皮裹著，露出的根根肋骨顯得十分突兀，手腳都被釘在了十字石柱上，甚至上麵的血汙還沒有幹枯。

  “那是誰？怎麽從未聽主人提及過？”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這些結界都是為了此人而設？”

  這些疑問如潮水般湧來，即便鬼羅有三顆腦袋，一時間也無法想明白。

  而此時姚澤的狀態也十分古怪，麵盔下的雙目全是赤紅，目光中透著瘋狂，雷袍鼓蕩，一步踏出，就站在了山頂石柱前，單手一抬，就抓住了石柱。

  “他這是要硬拔出來嗎？”

  鬼羅心中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卻見那道十字石柱驀地再次爆發出刺目金芒，一股實質般的金色潮水橫掃開來。

  “轟！”

  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狠狠地砸在了鬼羅的身上，如同一塊天外飛石，巨浪攜裹著鬼羅直衝雲霄。

  魂飛魄散下，鬼羅手腳亂舞，卻難以擺脫，絕望之際，目光看到了駭然的一幕。

  山頂之上竟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連同姚澤和那副冥十字……

  “見鬼了……”

  根本容不得鬼羅細想，如同被巨潮狠狠地拍在了岸邊巨石上，鬼羅直接暈了過去。

  暴虐的颶風出現的突兀，消失的詭異，一二個呼吸的功夫，這片空間恢複了平靜，死寂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腳下的亂石堆裏，那隻可憐的黑猴掙紮著鑽了出來，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下一刻，目光卻是一直。

  山頂之上，那道十字石柱依舊佇立著，而一旁站立著一襲華麗雷袍的身影，頭戴麵盔，正是姚澤，單手抓住了那道橫平的石柱，一動不動。

  “這什麽情況？明明之前不是都消失了……”

  鬼羅努力地眨動下眼睛，嚐試著朝前行去，接下來發生的事，愈發讓黑猴莫名其妙了。

  山頂上的恐怖阻力竟憑空消失，一直等鬼羅走到了石柱近前，傳聞中的冥界至寶都沒有絲毫反應。

  “難道此寶被他給鎮壓了……”

  黑猴心中無由地生出這樣一個念頭，不過隨即就自我否定了這樣荒繆的想法，這冥十字原本就是先天至寶，隨天地而生，連輪轉王都無法觸及，對方怎麽可能鎮壓了。

  眼前的一切委實透著詭異，鬼羅繞到了姚澤對麵，凝神望去，卻見對方嘴角的血漬還在，麵盔下的雙目緊閉，周身氣息卻磅礴洶湧，顯然進入一種奇異的狀態。

  鬼羅不敢驚擾，目光一掃，竟驚奇地發現對方的胸前有金芒閃動，透過雷袍，可以看出那裏垂掛著一個小巧的金色十字架，上麵還銘印著一些怪異的銘文。

  這是之前並沒有的，鬼羅和他相伴，一路上走來也有近兩百年了，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裝飾玩意。

  “這是什麽？”

  鬼羅眨動下眼睛，那道金芒竟憑空消失，而麵盔下的那對眼睛卻緩緩睜開，透著幾分迷茫。

  “你醒了？發生了什麽事？”鬼羅大喜，連忙詢問起來。

  姚澤四處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手掌下的石柱，才想起眼前的所在，不過心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來。

  就在他被冥十字反噬之際，頭上的天罰盔竟突生變故，之後發生的事，甚至就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迷迷糊糊間，他隻知道伸手抓住了那道石柱，眼前驀地一晃下，一道道碩大的符文狂湧而來，轉眼自己竟置身於一個奇異的幻境中。

  無際的天地，他能夠清晰地感應到自己的存在，卻無法看到自己的身體。

  “做夢嗎？”

  這種感覺十分古怪，明明可以清晰地觀察四周一切，卻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而讓他疑惑的，眼前的天地元氣極為稀薄的樣子，似乎是某個小位麵。

  正當他感到驚疑不定時，一陣呼嘯聲突兀地傳來，而天地盡頭多出一道巨大的身影。

  “那是……古神！？”

  姚澤差一點被驚嚇地大叫起來，那道身影太過高大，足有百丈，雙目如電，舉手投足間都帶起道道空間激蕩。

  這樣低等位麵如何能夠出現古神存在？為何那些界麵之力沒有明顯的束縛？

  這些念頭在他心中一閃，隻不過這位古神情形可不太妙，缺少了一截胳膊，身上還帶著傷痕累累，傷口處絲絲黑霧不住纏繞，“滋滋”聲不絕，顯然在阻止其自愈。

  就在姚澤看的震驚之時，遠處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天地震動，無數道身影呼嘯而來，將古神包圍在中間，一道道絕世神通綻放出耀世光芒，大片的空間激蕩坍塌，無比混亂。

  這絕不是低等位麵可以承受的！

  姚澤隻看的驚心動魄，那古神勇猛無侑，卻在無窮無盡的攻擊下，發出一道驚天動地的嘶吼，被生生砸成了齏粉，徹底隕落。

  這些身影形態各異，有人有妖，還有背生雙翼的生靈，甚至姚澤都看到了有人在大聲吟唱。

  古巫族！

  滅殺了古神之後，諸多生靈一哄而散，姚澤隻覺得自己似乎飄飄蕩蕩的，很快就出現在一片山脈間。

  這裏有著無數的黑暗生靈，狂暴的爆炸聲在天地間回蕩，一道同樣高大身影被圍攻不休，黑霧狂湧，那是一位古魔。

  沒有例外地結局，古魔倒下了。

  整個天地都在發生著戰鬥，屠戮，而被圍剿的一方竟是曾經統治整個天地的古神、古魔和古妖。

  這個發現讓姚澤看的要窒息了一般，他不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一幕，明明那些生靈原本都是古神、古魔和古妖的奴仆，就像神族人，他們素來以古神奴仆為自豪的……

  殺戮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終於古神這樣的存在再不見了蹤跡，而這片天地間的元氣竟明顯濃鬱了不少。

  這個發現讓姚澤感到驚奇，他開始以旁觀者的心態在思索，想弄清楚這些是什麽緣故。

  隻是天地間短暫的和平瞬間就被打破，這一次，遭殃的是那些古巫族人。

  一道銀光在空中一閃，天地間多出一位身材修長的身影，那人背向而立，無法看出麵貌，不過這身影對於姚澤太過熟悉。

  “是他！？”

  神祠中的那位大人物，古巫族的巫神！

  此人依舊袍袖飄飄，神態恣意，隻是周身氣息全無，站在那裏就如一葉浮萍，隨風而動。

  無聲無息間，空中詭異地多出數十道身影，將巫神圍在了中間，同樣有人有妖，形態各異，還有些黑暗生靈。

  那巫神似乎渾然不知，隻是單手附後，遙望著遠處，似是在等待著什麽。

  終於，天地盡頭多出一道身影來，身材高大，黑霧籠罩，頭上卻戴著一副頭盔，隻露出雙目和嘴巴。

  “天罰盔！”

  姚澤心中一震，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在當初自己剛得到天罰盔的時候，就曾經進入一片虛幻境地，裏麵有萬道聲音在不住狂呼。

  “天罰者！”

  所有的身影都恭敬地站立著，而巫神似乎定定地望了來人一會，才發出一聲輕笑，

  “嗬嗬，既然你都來了，遂了你的心意又如何？”

  “天地為局，眾生為棋。誰輸誰贏，誰才是執棋人？”

  笑聲方落，一道詭異的銀芒驀然炸裂開來，空中已然沒有了巫神身影。

  那位天罰者並沒有做聲，隻默立片刻，就隨風消散，不知去向，其餘生靈各自散去，天地俱靜。

  而姚澤的心卻如一塊巨石狠狠鎮壓而來。

  “天地為局，眾生為棋！”

  誰有這麽大的手筆！？誰才是執棋人！？

  這種想法讓他難以呼吸，思緒一片混沌，渾渾噩噩間，竟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光禿禿的小山上方，那裏正聚集著諸多生靈，而山頂之上豎立著一道十字石柱，橫平豎直。

  “冥十字！？”

  姚澤心中一動，忙凝神望去，卻看到了那石柱上正綁縛著一道身影。

  “這是誰？”

  這身影姚澤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在之前的幾次交戰中，他看到這身影帶領諸多黑暗生靈，應該是位頭領人物，此時卻落個如此下場。

  “是他們！”

  下一刻，姚澤在四周的人群中發現了三道熟悉的身影。

  輪轉王！叱吒王！太平王！

  這三位冥界的王者此時神情怪異，有猙獰，有惶恐。

  如此一幕讓姚澤看的莫名其妙，好在他知道自己置身事外，雖然震驚，卻沒有太多畏懼之意。

  “諸神沒落，天地重生，新的紀元就此拉開帷幕……輪轉，此時就是你需要證明自己的時候。”

  一道雄偉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那是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被諸修眾星環月般簇擁著，姚澤一望之下，竟無端地生出一絲熟悉的感覺，不過他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對方。

  “神主，不可……”

  輪轉王巨大的雙目閃過猶豫，“他雖是冥神後裔，可和真正的神沒多少血脈聯係……”

  “神主！”

  姚澤的心如遭錘擊，差一點驚呼出聲。

  這就是神族人的無上主宰，神主！？

  這些事都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是真是假？

  “天地秩序重立，輪轉，如果你優柔寡斷，冥界必須要做出改變了。”神主的聲音充滿了威嚴，毋容置疑。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而姚澤突然發現，那石柱上的身影竟慢慢虛幻，直至消失。

  下一刻，一團金芒驀地爆閃，姚澤隻覺得雙目刺疼，胸口一熱下，下意識地睜開雙目，剛好看到了鬼羅猩紅的眼睛。

  一場幻境！

  姚澤大口地喘著氣，聽到了鬼羅的詢問，也無心回應什麽，這一切見聞太令人壓抑，甚至連道基都有些激蕩。

  當即他拋開一切，席地而坐，徑直運轉“混元培神訣”。

  這一行功就是整整一天的時間，鬼羅隻急的上躥下跳，可見其寶相莊嚴的模樣，又不敢驚擾，隻能圍著石柱反複查看，似乎想從中發現些什麽。

  終於，姚澤輕吐了口氣，睜開雙目，目中多出絲絲異芒。

  這一番經曆離奇而怪誕，甚至對於之前的認知造成了極大衝擊，連帶著道基都有些動搖了。

  不過這番經曆倒給心境帶來極大的曆練，如同一塊頑鐵被反複淬煉，甚至連神識都明顯強大了一分。

  以他原本無比磅礴的神識，能夠再精進一絲都是了不得的大事，無論這番際遇是真是假，至少給自己帶來了極大的好處。

  等他站起身形，才發現這道冥十字和之前的不同來。

  原本磅礴的氣息竟蕩然無存，似乎佇立著根本就是兩根普通石柱而已。

  不過隨即他就有所發覺，單手在胸前一抓，手掌中竟多出一個金色十字架來。

  “這是什麽？”

  此物摸在手中並沒有金屬的質感，反倒溫潤如玉，表麵上猶如雲霧繚繞，想象中的神秘銘文也沒有出現。

  “吱吱……”

  黑猴急著衝過來，手腳一陣比劃，神情激動。

  “這才是真正的冥十字？”

  姚澤有些疑惑地打量一番，再看看那佇立的石柱，覺得匪夷所思，手中金光一閃，此物竟再次沒入胸口皮膚間。

  這期間發生的事太過詭異，姚澤無暇多想，時間過去這麽久，唯恐那位冥皇大人起了疑心，連忙帶著黑猴離開。

  石殿內，冥皇神情肅穆，緊盯著眼前的漩渦，不時地出手撫平其中傳出的暴虐力量，不過雙目間隱約多出了期待之色。

  這位結界師和之前都不同，能夠在裏麵堅持這麽長時間，就預示著有成功的可能。

  終於，漩渦中有人影浮動，隨著一步踏出，冥皇大喜過望了。

  “姚道友，那結界……”

  “托冥皇的福，幸不辱命。”姚澤神情肅然道。

  “好！好！”

  冥皇甚至都來不及說完，身影就化作一道黑霧，沒入漩渦中。

  對方這是迫不及待地想參悟冥十字了，姚澤站在那裏，默默等待片刻，覺得此行並沒有留下明顯破綻，這才轉身，準備離去。

  隻是下一刻，他的腳步一頓，雙目微眯了起來。

  殿門前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站立著一道佝僂的身影，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絲絲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