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棲殿

  黎夢乏了，春花便伺候著黎夢歇息。

  她幫著黎夢將頭上的鳳冠取下來，又將黎夢耳垂上的東海明珠耳墜子取了下來。

  望著手裏的東海明珠耳墜子，春花想起白日裏連妃的話，不禁哂笑道：“連妃不知，皇後娘娘貴為中宮，是不能帶那些個金鑲玉的耳墜子的！娘娘啊，帶的都是彰顯皇後身份的東海明珠，或者是金鳳凰耳墜等！連妃啊，還巴巴地以為她的東西是最好的呢！”

  黎夢不語，她知曉春花謹慎，若不是為了哄黎夢開心，春花是斷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反正現下無人，就隨她去吧。

  黎夢望著春花放在妝台的鳳冠，是一隻純金鳳凰口含著東海明珠，看起來頗為好看。

  “春花，你說為何要將皇上說成是龍，而皇後是鳳呢？”

  “娘娘為何這樣問？”春花不禁覺得奇怪，自古以來，都是皇帝為龍、皇後為鳳，今日皇後娘娘突然這麽問，春花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沒什麽。”黎夢望著鏡子卻不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神虛無縹緲，道：“在我們看來，除了一位至高無上的女神以外，無人敢自稱為帝！”

  天地四方皆以女帝獨尊，唯有女帝才敢自稱為“帝”！唯有女帝才能被稱為“尊”！

  “可是，皇上就是我們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呀！”春花不解。

  黎夢不語。

  若女帝還在的話，東方墟也隸屬於女帝的管轄！

  就是女帝的元神已經散了千萬年了，但是四方之內也無人敢自稱自己為“帝”！

  想來，這東方墟是與世隔絕的年日久了，才會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黎夢突然又想起人們拜見軒轅灝時皆呼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見到她時就呼“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不禁覺得好笑！

  “我看眾人都稱皇上是萬歲爺，是在祈求皇上活到一萬歲麽？”

  “皇後娘娘所言甚對！哪個人不希望自己活到一萬歲呢！況且是皇上這樣的擁有著天下的人。”

  “那為何皇後就隻能活到一千歲呢？”

  “……”春花無奈：“這，女婢就不得而知了……”

  黎夢笑道：“你覺得我有多少歲了？”

  黎夢算算日子，除了在南方魂鈴裏沉睡的三百年，黎夢剛好有一千歲了。

  “娘娘……”妄自猜測皇後娘娘的鳳齡，是死罪！

  “無妨，你且大膽的猜！”

  春花得了赦免令，這才仔細端詳著黎夢的臉，但還是不免有些為難：“女婢鬥膽猜測，娘娘的鳳齡，該是二十歲左右吧……”

  “那糙房裏的老媽子有多大了？”

  春花仔細回想去糙房取衣物時看見的管事老媽子，回道：“糙房裏的管事媽子該有五十歲上下了。”

  “你說我看起來才二十歲啊……”黎夢也仔細端詳起自己的臉：“那要是活到一千歲，倘若還是我現在的樣子那還好，要是像那管事媽子一樣，容顏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越來越老，那一千歲了豈不是都老得看不成了！”

  “皇後娘娘這麽說，好像也有些道理……”春花深以為然：“要一直像皇後娘娘一般美貌還好，否則，那還真不如不活這麽長時間了呢！”

  黎夢不禁開始浮想聯翩了，要是她一直待在這皇宮了，等過了二十年五十年，軒轅灝和連妃都老了，隻有黎夢一個人還是容顏未改，大家會不會因為她是妖怪！

  不過，黎夢倒是希望日子可以怎麽平靜地過下去，二十年五十年，自己還是一直這般平靜地待在這裏。

  但是，隻怕樹欲靜而風不止！

  當初風伯說的女帝會蘇醒的事情，勢必會在四方引起軒然大波的！

  不知其他三墟如今的境況如何，不知南方墟現在是誰在掌權！

  黎夢又開始有些恍惚了。

  往事如一幅幅畫頁一般襲來，黎夢漸漸地有些困了。

  鏡子裏麵模糊不清，黎夢似乎又看見了夢境裏的那個額頭上畫著金色彼岸花花鈿的白衣女子，女子的身後，世界開始崩塌了，但女子卻漠視這一切，隻直直地盯著黎夢！眼睛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情緒。

  黎夢仔細看去，她眼神空洞無神！

  “你是誰……”

  女子緩緩地向黎夢伸出了手，那樣子好像在說，過來。

  ……

  “夢兒？夢兒？”

  黎夢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還坐在梳妝台前，而身旁的人不是春花，而是軒轅灝。

  “軒轅灝……”黎夢喃喃道。

  軒轅灝？！

  黎夢連忙站起來，真的是軒轅灝。

  “你怎麽來了？”

  “朕來看看你。”

  軒轅灝已經站在門外許久了，她與侍女的談話，他全然聽見了，黎夢還是一樣的說著些不明所以的話。

  軒轅灝伸手取下黎夢頭上的最後一支鳳釵，黎夢的頭發就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一下子見到了軒轅灝，黎夢竟不知該與軒轅灝說些什麽了，這幾個月來，黎夢竟覺得自己與軒轅灝已經生疏了。

  “夢兒，朕自知登基以來忽略了你，朕……”

  “夜深了，你回去吧。”

  黎夢心裏是念著軒轅灝的，但吃了這麽一段時間的閉門羹，任憑再記掛，心裏難免有些賭氣。

  軒轅灝一如往日牽起黎夢的手，將它放在自己的掌心裏。

  “夢兒現在已經是皇城的皇後了，還這般孩子氣！”

  黎夢本想甩開他，但熟悉的溫度與熟悉的人，令黎夢認輸了，黎夢有些泄氣，轉過頭不說話。

  “好了，朕難得與你單獨相處，夢兒還要拒朕與千裏之外嗎！”

  “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是你，不是我！”

  “好了好了，夢兒別生氣，朕以後一定不會犯！”軒轅灝扶著黎夢的肩膀，捧著黎夢的臉，溫和道：“朕處理了一整日的事情，現在有些乏了，夢兒可要讓朕一直這麽站著？”

  想起軒轅灝日理萬機，而他剛登基，必定是疲憊不堪了。

  如此想來，卻是有些心疼了。

  軒轅灝見黎夢妥協了，牽著黎夢走到鳳塌前坐下來：“夢兒聽朕解釋，朕真的是繁務纏身，直至今日，才得空來看你！”

  “可是連妃呢？你怎麽有空去看她？”

  “連妃是右相的侄女，夢兒知道，朕能成功登上皇位，多虧了連籍的扶持。他想扶自己的侄女上位，朕也不能拂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