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年一直在外麵奔波，水淋日曬的。

  當初的白麵書生，肌膚已然變得粗糙，膚色也黑了不少。

  但，看上去，那雙眼睛更加清亮有神。

  舉手投足之間，也少了讀書人的文氣，顯出幾分瀟灑磊落來。

  長歌還記著剛才被墨兒說的，當即低聲問：“墨兒你不是喜歡穩重的？現在，張大人看起來很穩重了！”

  墨兒：“……”

  還別說！

  確實是！

  以前張二公子算是帝京四大公子之一，不論是品貌還是才學，都是帝京貴女擇夫的上上之選。

  他唯一比較弱勢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是次子。

  哪怕是嫡出，張家的家業也還是他大哥繼承的。

  而他自己，甚至都不入朝為官！

  於是，他的婚事才始終空著。

  可現在——

  他雖然不入朝，卻頗受女帝重視，前途不可限量。

  這不，這半年來媒婆也幾乎是要把張家的門檻踩破，要為張二公子說親。

  說來說去，張家誰不知道張二是什麽性子？

  張父與蔣氏，都沒敢給他定下來。

  加上張妙蓁提了一嘴：二哥心有所屬，你們不要亂點鴛鴦譜。

  至此才算消停。

  墨兒拒絕張懷，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

  首先：當然是她自認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對方；

  其次：她還真的是，喜歡比較成熟穩重的男子！

  比起來，慕將離與皇甫令堯兩人的性子，如果她能在二人中間選擇的話，肯定要選慕將離。

  而張懷呢？

  別的不提，就說他能百般設法逃掉殿試，不願入朝為官，鎮日在外麵浪蕩……

  這一點，就不是墨兒能心動的對象！

  張懷見到女帝聖駕，當然是立即快步過來，在柳拭眉麵前跪下：“臣張懷，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久不歸京的欽差大臣，難得回來一次，當然是要對女帝行大禮的。

  柳拭眉點點頭：“張卿免禮。”

  張懷起身，解釋自己為何往這邊走：“臣聽說舍妹在治頭疾，趁著進宮述職之便，想去探望。既然陛下已經空閑，請陛下示下……”

  說話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朝墨兒那邊瞄過去。

  說是偷瞄，其實他眼神是很清正的。

  隻是在聖前，總是要拘謹一些罷了。

  “述職的事，你先去禦書房，與敦愚王進行。”柳拭眉說道。

  反正，到時候皇甫令堯一定會簡單轉述告訴她的。

  如果沒有什麽問題，她也就放手不管了。

  若是有問題，就會拿出來大家一起商討。

  張懷應道：“臣領命！”

  說完，又悄悄看了墨兒一眼。

  墨兒被看了好幾次，哪能沒發現？

  她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跟在柳拭眉身後回帝宮。

  張懷站在道路側邊，恭送女帝聖駕。

  柳拭眉等人的身影都已經看不見了，領著張懷進宮的侍衛低聲提醒：“張大人，陛下已經走遠了。您這是要先去禦書房，還是先去藥神殿？”

  張懷的貼身小廝張海跟在一旁，心道：你以為我家公子看的是陛下嗎？人家看的是意中人！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墨姑姑，當真挺有骨氣的！

  “先去述職吧。”張懷不可能不知道孰輕孰重。

  自家妹子重要，但述職的事也不容延後。

  隻可惜，不是給陛下述職，也就沒有機會與墨兒說幾句話。

  他一邊往禦書房方向走去，一邊琢磨著：怎麽樣才能跟墨兒私底下見一麵。

  墨兒身為女帝身邊的大姑姑，基本是貼身伺候柳拭眉，不會輕易離開柳拭眉身邊。

  單獨約見，她又未必肯見。

  當真是仆隨主變，小姑娘雖然是丫鬟出身，但性子傲得很呢！

  述職很簡單。

  因為柳拭眉前期已經做好了工作，帶著後世智慧來的，加上蜀河的治療初見成效，有了成功的經驗可以借鑒。

  張懷這大半年的時間到處奔走，也是有了顯著的成效。

  去年春汛洪災，夏季豐水期也水災。

  但今年，災患不是沒有，卻都沒有太大規模的。

  述職完畢，張懷不免心悅誠服地多說一句：“陛下英明神武，百姓都紛紛稱道呢。”

  自家媳婦兒被人誇，還是被百姓稱頌的，皇甫令堯當然是高興得很。

  他點點頭，道：“這麽長時間你辛苦了。”

  “這是微臣分內之事。”張懷應道。

  皇甫令堯一高興，便道：“你做得很好，有功當賞！”

  他在琢磨著，要賞賜什麽。

  卻見張懷說道：“微臣尚未全部完成陛下囑托，此番回京也隻是暫時性的。最多待半個月就會動身。即將進入枯水期，很多堤壩也可以開工了。”

  “半個月？”皇甫令堯見他這麽說，很快意識到：“你莫不是，不想要那些常規的賞賜？”

  張懷抿唇微微一笑。

  皇甫令堯明白了，不由失笑，道：“本王聽說……你看上我媳婦兒身邊的墨兒小丫頭了？”

  張懷還是微笑，如實說道：“確有此事。不過可惜張懷平庸，入不了墨姑娘的眼。”

  “少在本王麵前做這副苦情臉。”皇甫令堯不客氣地戳穿他。

  張家老二這廝，鬼心眼賊多，完全不像張家嚴謹的家風養出來的崽子！

  張懷無奈一笑，道：“王爺定然能明白，微臣此番並非故意做作，事實如此啊。”

  “你缺少的，是相處的機會。”皇甫令堯是過來人。

  他很明白，一見鍾情什麽的可能存在，但不是非常靠譜。

  日久生情才是更能長長久久的關係！

  張懷眼睛一亮，期待地看著皇甫令堯。

  誰知道，皇甫令堯壓根沒有幫他的心思：“你別這樣看著本王，墨兒不情願，我媳婦兒不會強迫她。我媳婦兒說什麽，在本王這裏就是什麽，也不會為了獎賞你，而去逼迫墨兒。”

  在他這裏，與墨兒也是有過統一戰線的情誼的！

  張懷：“……”

  那你提個屁啊！

  但他可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隻能道：“無妨。既然陛下尊重墨姑娘的意思，那微臣隻能好好努力了。”

  皇甫令堯笑了笑，道：“這樣吧，你也是功臣了，明日本王設宴，為你接風洗塵，也算合情合理。”

  既然是要為功臣接風洗塵，女帝自然是會出場。

  那墨兒不就得跟著來嗎？

  如此一來，算是給張懷創造機會。

  至於機會給他了，能不能抓住，還得看張懷自己。

  張懷一聽，自然是喜不自勝：“多謝敦愚王！”

  離開禦書房，張懷來到藥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