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欽天監後，難得女帝親自來一趟，加上今日是七月半鬼門開。

  柳拭眉親自主持了祭天禮。

  主要用意，也是為犧牲在戰場上的亡靈們祭奠。

  柳拭眉的身子養了這麽久，到了現在，已經算挺好的。

  繁瑣的祭天禮走下來，她也沒有什麽不良的情況。

  女帝、皇夫、太子，大蜀皇權中心的人親自祭天，自然少不得文武百官跟隨。

  皇甫令堯始終跟在柳拭眉的身邊，單手抱著兒子，隨時提防著有什麽不對勁。

  祭天結束，已經臨近正午。

  柳拭眉命文武百官可以自行離去，無須作陪。

  他們則是去了公主殿。

  懷著孕的金爽沒有去參與祭天，她早就進來公主殿，跟皇甫念在說話。

  “念念公主，怎麽沒見你那隻機靈鬼的小羅盤了？”

  皇甫念記性超乎尋常小孩，竟然能認得金爽——她的未來舅母。

  她的小奶音拋出冷清古板的話語：“舅舅拿走了。”

  金爽一愣。

  慕將離竟然會來跟小外甥女借法器？

  不過轉念一想就知道了，孫清要用禁術回魂，哪怕是邪術，那也是道家一派的。

  而荊天命大國師可是修道方麵的佼佼者，那羅盤一看就是道派的法器。

  慕將離是打算用羅盤來對付孫清回魂呢？

  那麽，他成功了嗎？

  其實，金爽昨日收到了慕將離的來信。

  但並非是什麽加急的消息，因此至少滯後四天。

  也就是說，他寫信的時候至少是與今日相隔五天的事了！

  信裏沒說什麽，隻說自己逼得孫清不得不提前使用回魂術，待確定孫清方麵的狀況，就會如期而歸。

  可今日已經到了他們約定的時間，他卻沒回來。

  金爽越發肯定：師兄肯定是出事了！

  可他出事了，藥宗手底下的人，難道也都死光了嗎！

  怎麽一個消息都沒送過來！

  金爽心裏有些著急，陷入了思緒中。

  北齊那邊，隨著兩國開戰後，北齊境內掛著藥宗名號的藥鋪都已經被迫關閉。

  藥宗弟子也都從明麵上，轉移到了暗處。

  或許是因為，他們不方便傳消息？

  還是慕將離他獨來獨往，並沒有跟藥宗弟子聯絡？

  也不應該啊！

  她不說話，皇甫念也不說。

  皇甫念不是一個喜歡主動說話的小孩，長得奶萌可愛，但一雙眼眸卻有點冷淡。

  明明長得小小隻，卻顯得十分老成的樣子。

  一大一小，一個坐在地毯上玩玩具，一個坐在她旁邊沉思。

  就等到了柳拭眉等人過來。

  聽到外間的聲音，金爽回過神來。

  卻見皇甫念反應很快，已經站了起來。

  屁點大的孩子，一步步走到了門檻旁邊，奶娘趕忙追上去：“公主啊，你可不能出去！”

  皇甫念沒有出來，門檻都快要將她完全遮住，外麵隻看到她胸部以上。

  她就站在門檻內，清冷冷、卻又奶萌萌地喊了：“娘！”

  竟是有些激動？

  柳拭眉已經多久沒見過自己的女兒了，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看到那仿佛被關在籠子裏的小乖乖隻露出個腦袋，俏生生地喊娘的樣子，她的鼻子猛地一酸。

  皇甫令堯見不得她這樣，抱著皇甫執，另一隻手拉著她，笑道：“小沒良心的，隻知道喊娘，不知道叫爹？”

  皇甫念沒有讓他失望，喊了一聲：“爹！”

  緊接著，又喊：“哥哥！”

  竟是絲毫不走皇家路線。

  按說，她應當叫柳拭眉“母皇”，叫皇甫令堯“皇父，叫皇甫執“皇兄”。

  也不是沒有人教導，但她偏要按自己的來。

  柳拭眉快步走過去，跨過門檻將小不點抱進懷裏。

  這一瞬間，眼圈就紅了，眼睫毛濕噠噠的。

  她猛地在皇甫念臉蛋上親了一口，道：“乖念念，是娘不好，這麽久沒來看你！”

  她不是不想來，而是實在不能！

  幾個月不見，本該長得很快的嬰孩，卻並沒有長大多少，也就是十來斤的樣子。

  相比二十多斤逼近三十斤重的皇甫執，可真的是差遠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平時總是冷冷清清的奶娃子，突然對柳拭眉綻開了笑顏。

  她繃著一張萌娃臉，一本正經地道：“娘對哥哥好，我知道。”

  “嗯？”柳拭眉心裏咯噔一下，朝自家狗子看過去。

  皇甫令堯一聽，直覺認為：孩子吃醋了！

  可不是嗎？

  同一胎生出來的兩個孩子，卻有不同的命運！

  以前他沒有想過，但月滄瀾的出現，讓他是內心充滿了對命運不公的憤慨。

  倘若不是自己有妻有子、生活幸福、未來可期，他未必能夠過得去這道坎兒！

  現在，倘若他的兒女一對小龍鳳因此而走上歧路，那是萬萬不能的。

  這麽一想，他把皇甫執交給一旁的奶娘，從柳拭眉手裏把皇甫念給接過來。

  小小的娃娃，他也不可能去問吃醋不吃醋那點事兒。

  而是笑嘻嘻地道：“念念，難道你娘對你不好嗎？”

  抱著孩子，很自然地進了門檻。

  話語也很自然。

  “好。”皇甫念伸手摸了摸他揚起的嘴角，又摸了摸他的眼角，開口：“爹也好。”

  從她眼裏，看得出來小孩子對父母那種天生的愛意。

  柳拭眉跟在一旁，內心十分感慨。

  果然啊。

  父母對子女的愛，或許會摻了很多雜質，帶有一些目的性的：比如說，我想要個兒子、我想生個女兒。

  比如說，我希望我兒子以後能夠成為什麽樣的人，希望女兒以後有個什麽樣的美滿人生。

  更甚者，會把自己做不到的事，落在孩子的頭上，希望孩子為自己實現夢想。

  然而，孩子對父母的愛，卻是最純粹的！

  天生的、不含雜質的。

  尤其是，尚未長大的孩子，他的世界裏，隻有他的父母啊！

  又聽得皇甫令堯問：“念念住在欽天監，是不是很想爹娘呀？”

  皇甫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皇甫令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道：“爹娘想你想瘋了，你看你娘，平日裏多堅強一個人，想你都想哭了！”

  確實，剛才柳拭眉的眼睛都濕潤了。

  聽到這話，皇甫念轉頭去看柳拭眉。

  小家夥朝她伸手，道：“娘，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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