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帝京之前的最後一戰，對方也知道再不殺死皇甫令堯，就是縱虎歸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發了瘋似的，傾巢而出。

  那一戰，明明距離帝京隻有三十裏地，他們卻殺了個天昏地暗。

  以至於，皇甫令堯提劍的虎口都真的發麻！

  最後一百裏路，對方的進攻幾乎是十裏路一波，車輪戰下，他們是人疲馬倦。

  而對方卻都是以逸待勞。

  到了最後，傷亡慘重自不用說。

  粟威武功高深，但他年紀大了，老年人的體能恢複需要比較長時間，沒有休息好，他又不要命地護著皇甫令堯。

  這一戰，他受了很重的傷！

  好在，皇甫厲與慕將離派出來的援兵，終於跟他們會合。

  終於，脫困！

  回到帝京，皇甫令堯身上也是傷痕累累，但他還不能直接進宮回去見自家媳婦兒。

  聽了皇甫厲和慕將離的安排，他帶著粟威悄然回了梁家！

  這麽重進宮去陪伴柳拭眉了，安頓他們的人，是每天夜裏回梁家、白日才進宮的梁升。

  “粟老傷得這麽重？”

  浮生閣的大夫被請了過來，另外，又派人去請舒涵舒君父子倆了。

  皇甫令堯正在讓人給自己包紮傷口的，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高熱不退的粟威，神色陰沉、精神低迷：“師父年紀大了。”

  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這是事實。

  梁升歎了一口氣，道：“倒是你這一身……唉，拭眉見了，肯定要難過。”

  “我能活著回來，全靠師父。”皇甫令堯現在哪裏還管得挨罵不挨罵的問題。

  畢竟，活著回來，已經是最好的。

  還想毫發無傷？

  做夢！

  他媳婦兒通情達理，難過歸難過，但一定能理解的！

  皇甫令堯最惦記的，還是妻兒：“我媳婦兒怎麽樣了？執兒、念念他們沒事吧？”

  梁升答道：“太子和公主，都在欽天監，有國師護著。國師也不閉關了，親自在公主殿守著兩位殿下。”

  對此，皇甫令堯稍稍放心，更重要的問題沒說，直覺是出了大問題：“我媳婦兒呢？”

  “拭眉……”梁升有些不忍心說出口。

  但在皇甫令堯的逼迫性眼神下，不得不說道：“她從玉山懸崖摔下來後，一直昏迷不醒。”

  見皇甫令堯沒有意外，顯然他是收到這個消息了的，梁升又道：“有喜的事，是假的。”

  “我知道。”皇甫令堯哪能不知道。

  柳拭眉本來就不想太早生娃，第一胎是他們存著僥幸心理，意外懷上的。

  剖腹產子後，他們都很清楚：柳拭眉三年內絕對不能再懷了！

  所以，對此如臨大敵。

  尤其是墨兒。

  她做事本來就很靠譜，避子湯的事，誰都可能忘記，墨兒都不可能。

  所以，柳拭眉懷孕肯定是假的，皇甫令堯甚至猜得到原因：“她謊稱懷了孩子，就能避免那個贗品打她的主意了。我媳婦兒果然聰明！”

  心情再不好，還是沒忘記狠狠誇讚他媳婦兒！

  梁升對他這樣子，已經習慣的不能再習慣。

  他歎息一聲，道：“拭眉那邊你不用擔心，她確實受到了一些震蕩，對身子有些影響。但舒君說了，影響不是很大。養養就好了。關鍵是……你趕緊養好傷，把那個假貨戳穿，名正言順地拿下他，讓北伐出師有名！”

  皇甫令堯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他惦記柳拭眉，道：“我想今晚去探望我媳婦兒。”

  梁升看著他一身的傷，不太讚同：“你能顧好自己都不錯了。”

  “你不懂。”皇甫令堯幽幽給了他三個字。

  梁升愣了愣。

  但他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我怎麽不懂了？我出門在外，長達數月不歸家，妙蓁卻失去了記憶，我一個人怎麽煎熬過來的，我為何不懂？”

  他簡直太明白皇甫令堯的心情了好嗎！

  牽腸掛肚的人，自己從遙遠的地方奔赴向她，可近在咫尺了，皇甫令堯這是不能去見、梁升那是見了摸不到張妙蓁的心。

  這不是同病相憐嗎？

  皇甫令堯歎了一口氣，堅持道：“我要去見我媳婦兒！”

  梁升眼睛一瞪。

  但想想又道：“罷了罷了，見就見吧！晚點你傷口都包紮好了，我帶你進宮。”

  天黑之後，梁升用馬車帶著皇甫令堯進宮，將包裹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來樣貌的皇甫令堯帶進了帝宮。

  慕將離和皇甫厲正坐在殿內議事，見狀，都是一臉莫名。

  皇甫令堯把蒙在頭上的黑布和披在身上的黑色披風拿開，罵罵咧咧了一句：“悶死老子了！”

  好熟悉的無語！

  慕將離朝梁升看去，問：“不是說好了，讓他先養傷，然後伺機行動嗎？”

  “他迫不及待了，我理解他心情。”梁升坦然回答。

  慕將離也沒有辦法，人都來了，他還能趕走不讓皇甫令堯去見柳拭眉不成？

  他說道：“趕緊去吧！”

  不想，皇甫令堯卻沒有第一時間去見他媳婦兒，而是朝慕將離撲通跪了下去！

  眾人都不知道他這葫蘆裏是賣的什麽藥！

  慕將離也嚇了一跳：“你幹什麽呢！”

  他是大舅哥，妹夫要給他下跪，好像也沒什麽值得天打雷劈的地方。

  但——

  他是皇嗣！

  他才是正統皇位繼承人！

  這就很不妥了！

  皇甫厲也蹙眉，道：“你瘋了麽？”

  哪有皇嗣給臣子下跪的？

  說出去，都丟皇甫氏的臉，丟女帝的臉！

  但皇甫令堯卻沒肯起來，說道：“大舅哥，如今帝京中，醫術最高的就是你了！我師父生死未卜，我想請你去給他救命！”

  原來是為了粟老！

  大家都能理解了。

  慕將離也知道他為何要朝自己下跪，這確實是一件需要求到他的事！

  因為記恨粟威曾經對柳拭眉不好，粟威的妻女差點害死了柳拭眉、或者她肚子裏的孩子。

  慕將離這個人很記仇的，後來粟威與柳拭眉和解，但在慕將離這裏，卻沒有完全過去。

  看在柳拭眉的麵子，他不去尋仇，但對粟威，也一直不見得能接納。

  如今，粟威生命垂危，如果不跪下相求，他還真不見得會去救命！

  皇甫令堯又道：“師父一路為我擋去殺招、護我周全。他傷重昏迷，其他人未必能救下他。我隻有求你了，大舅哥！”

  ——

  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