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珊跟著柳拭眉，等柳拭眉坐下後，她才敢坐下。

  墨兒去沏了茶過來，站在柳拭眉身後。

  雖然柳拭眉的態度稱得上溫和，但她的事跡，皇甫珊都是聽說過的。

  柳拭眉朝她看了一眼，見她坐在椅子的三分之一處，身子繃直，氣息緊張。

  不由一笑：“你來見朕，卻這麽緊張。怎麽？在你心裏，我這個二嫂，是什麽毒蛇猛獸嗎？”

  皇甫珊連忙應答：“臣妹不敢這般作響。”

  看起來膽小得很，跟兔子似的。

  柳拭眉也不急著進入話題，將幾上的點心朝她麵前推了過去，道：“嚐嚐，剛送來的桂花糖糕，我不愛吃，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端起了自己麵前的參茶，神色輕鬆愉悅，低頭喝茶。

  皇甫珊摸不準她這態度，到底是什麽意思，但確實被她帶入了相對輕鬆的語言環境內。

  她咬了咬唇，想要開口說出來意。

  卻又見柳拭眉把茶盞放下，朝她看過來，問：“怎麽？你也不喜歡吃甜的麽？”

  不等皇甫珊開口，她吩咐：“墨兒，讓人送一些別的吃食過來，看看八公主喜歡什麽。”

  很快，送上來五六樣點心，鹹口的甜口的都有。

  皇甫珊從來沒跟柳拭眉接觸過，沒跟她說過話，大年初一發紅包，都是皇甫令堯去發的。

  這還是頭一次。

  她沒想到，柳拭眉這麽平易近人！

  在柳拭眉的熱情勸食上，她拿起銀筷子，夾了一塊擺在距離自己最近的桂花糖藕上，吃了一小塊。

  “怎麽樣？”柳拭眉麵帶笑意，自己也拿著銀筷子。

  不過，她挑的是鹹口的。

  皇甫珊看著她，發現她並沒有對自己喜愛的食物避諱，一看就是真心喜歡鹹味點心的，不由疑惑起來。

  “陛下不喜歡吃甜？”

  深宮之中，不管是誰，特別喜歡的食物都會隱藏，生怕別人看出自己的喜好，以後會在這方麵下毒什麽的。

  這一點，皇甫珊是聽說過的。

  但這柳拭眉……竟然一點兒都不藏？

  柳拭眉笑道：“對，不喜歡。”

  她輕笑著，緊接著吃了第二塊：“人生苦短，左右不過為了一張嘴。若是在吃的方麵都不能歡喜了，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可……”皇甫珊想了想，問：“父皇在世的時候，我聽說無人知曉他的口味。”

  這說法算是委婉的了。

  柳拭眉嘲諷一笑，道：“那是他比較怕死，又實力不夠吧！”

  皇甫珊突然想起來，柳拭眉在用毒的方麵非常強悍！

  想來，也是不必過分擔憂的？

  “不提那些。”柳拭眉放下了筷子，這才進入正題，詢問：“自從我登基以來，八妹都不曾來找過我，今日怎麽突然過來了？”

  她說“我”。

  沒有擺出帝威。

  皇甫珊看她一眼，看見她一臉話家常的嘮嗑模樣，轉而又去端著茶杯開始喝茶。

  一點兒也不壓人！

  她想了想，本來過來求見柳拭眉，心裏充滿了忐忑。

  要麽，柳拭眉根本不願意見她；要麽，惹惱了柳拭眉她要受到訓斥。

  不成想，一進來柳拭眉就叫她坐、喊她吃東西，這才詢問她幹嘛來了。

  她的話就很順暢地出口：“臣妹過來，是有事相求陛下！”

  柳拭眉挑了挑眉：“何事？”

  皇甫珊站起來，麵對柳拭眉跪了下去，道：“懇請陛下將黎宣放了，他從小身子骨確實不硬朗，吃不住習武之苦！”

  “嗯？”柳拭眉愣住，轉頭朝墨兒看了一眼。

  她很詫異，非常詫異！

  墨兒也是一臉驚訝。

  怎麽也想不到，皇甫珊是為了黎宣而來！

  “你……”柳拭眉斟酌著用詞，詢問：“能直接告訴我，你與黎宣是什麽關係嗎？”

  皇甫珊垂著頭，應道：“臣妹與他並無什麽關係，隻是方才經過武極殿，聽人說他練武暈了過去。舒小公子為他指定了未來的習武計劃。心裏……心裏憐憫，這才過來求見陛下！”

  禦書房內，一度沉默。

  柳拭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好半晌後，才道：“你說謊騙我？”

  她說的是“騙我”，倘若說的是“騙朕”，那就能判欺君之罪了！

  皇甫珊俯下身軀磕了一個頭，焦急地道：“臣妹並非欺瞞陛下！隻是……隻是……”

  “那你不如老實說。”柳拭眉心裏盤算了一會兒。

  想想，她也是順風順水？

  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正從慕將離那裏想到賜婚這個辦法，結果皇甫珊自己跳出來？

  她本來還想從七到八的呢！

  皇甫珊咬了咬下唇。

  她本來性子就柔弱，不是太強勢的人，今天要做的事是很出格的，心裏是十分不安。

  但她也知道，自己來都來了，什麽都不說，還犯下個欺君之罪，那不但救不了黎宣，她自己也要吃罪！

  所以，她不得不開口，說道：“臣妹早些年就認識黎小公子，他跟隨榮國公進宮赴宴，在禦花園內迷了路。恰好遇上我……”

  “我替他指路，我並不知道他是誰，他也並不知道我是公主，還送了我一份謝禮。”

  “後來幾次宮宴，我又在宮中見過他幾回。每一次，他都是避開筵席，自己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看書。”

  “那時候我年紀還小，也很喜歡看書。可惜我生母過世後，很多事就不是這麽方便了。”

  “我詢問他能否把書借給我看看，同他閑聊過幾句。”

  “他很爽快地把書借給了我，並且問我喜歡讀什麽書，可以幫我尋來，托人送進宮。”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是榮國公的小公子。”

  “後來這幾年，我讀的書都是黎小公子送的。雖然極少見到他的人，卻承了他的人情。”

  “今日，聽說他被榮國公送進宮裏來……”

  說到這裏，皇甫珊咬了咬唇，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道：“送來常伴陛下左右……但陛下卻嫌棄他身子骨弱，讓他去練武。於是，臣妹鬥膽想要替黎小公子求個情！”

  柳拭眉靜靜聽著。

  也不知道是皇甫珊隱瞞了，還是真是如此，聽起來並不是什麽男女私情。

  就是個贈書情誼！

  柳拭眉對這個答案不滿意，詢問：“朕讓他練武，你可是心疼得很？”

  直截了當！

  ——

  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