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過後，外麵恢複了安靜。

  許芷煙蹲在原地，淚水爬滿了臉，她等著外麵的動靜沉寂下來，才敢悄悄往外走。

  黑夜，無盡的長。

  她甚至不敢用力走路。

  也不知道甘露露在什麽方向，但要找到他們並不困難。

  許瑋多年隱忍的憋屈，擒住了甘露露，當然不會第一時間就結果了她的。

  不然，如何出得了十七年的惡氣？

  許芷煙觀望著，發現前方的天際十分亮堂，一片火光。

  想必，是他們拿了火把？

  她朝那邊走去。

  果然，海灘上，一行人舉著火把，將幾個人給圍住了。

  不敢距離太近，許芷煙遠遠地躲在礁石後麵，這個距離，她甚至看不清那邊的人誰是誰。

  夜裏潮汛來襲，海浪不斷拍打著岸邊的礁石，耳邊全都是海浪的聲音，她也聽不清楚那邊的說話。

  許芷煙尋思著：不知道綠枝姨娘在哪裏？

  正想著，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猛地將她抱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許芷煙大吃一驚。

  耳後傳來綠枝的聲音：“芷煙別怕，是姨娘。”

  剛剛想到她，她就來了。

  許芷煙的淚水瞬間把控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綠枝心疼不已，鬆開了她的嘴，低聲道：“芷煙，我們必須正視這個事實。我們現在殘存的幾個人，是救不出你娘的，你明白嗎？”

  不是她不想救！

  黑夜掩蓋了她眼裏的痛心：“姐姐對我極好，我的命都是她的。為了救她豁出我的命，我都可以。”

  “但是……”

  她的眼淚也流了下來，繼續道：“這一路來，姐姐早就想過，萬一我們有人被擒住了，其他人怎麽辦？”

  “她惦記著你，意思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你。”

  “倘若她被抓了，我們實力無法對抗的情況下，便放棄救她。”

  “隻要你好好的，就行！”

  許芷煙震驚：“可是我娘她……她會死！”

  綠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話語帶著鼻音：“對！但我們如果撲過去，我們也會死！”

  “姨娘，抓了我娘的人，是我爹啊！”許芷煙更不能接受的是這個：“人家都說，人心都是肉長的，但我爹他……他簡直是狼心狗肺！”

  越說，她哭得越厲害。

  綠枝年齡比她大多了，經曆的事也比她多得多。

  站在綠枝的角度，遠比許芷煙要明白，什麽叫現實！

  她何嚐不難受、何嚐不痛恨許瑋？

  但，她卻不得不隱忍下來，道：“來日方長，我們必須活著，才能為你娘報仇！”

  報仇……

  許芷煙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概念，卻被綠枝給點燃了！

  “對，報仇！”她喃喃念道。

  雖然甘露露陪她的時間很少，但為了救她，甘露露不惜背叛了跟隨二十年的主上。

  不惜亡命天涯！

  甘露露，其實是很疼愛她這個女兒的！

  可許瑋……

  卻不是！

  從許瑋先前說的話，可以聽得出來：他對她，從來沒當成女兒看待過！

  那些寵愛，都是假的！

  假的！

  綠枝又道：“你趕緊跟我走吧。你是姐姐唯一的惦記，我救不了她，至少要保護好你！”

  許芷煙不想走。

  綠枝卻拉住她，強行帶她離去。

  論武功、論各方麵，許芷煙都無力抵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綠枝見她還想要跟自己強，再次勸說：“許瑋那個殺千刀的，以後我們遲早要殺回來！他喪心病狂什麽都能幹出來，你沒有實力之前，別跟他杠，知道嗎？”

  終究，把許芷煙給說動了。

  跟隨她們的人，已經都沒了，逃竄到如今，隻剩下她們兩個。

  綠枝帶著許芷煙去了自己布好了陣法的位置，這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

  海風很大，她們甚至不能點火取暖。

  綠枝準備得很充分，將厚襖子一層又一層地給許芷煙裹上，又給了許芷煙一些幹糧讓她吃。

  兩人這一晚上，誰都沒有睡著，許芷煙幾乎是一邊流淚一邊將那個冷饅頭給吃了下去。

  淚水落在饅頭上，她順著吃了下去。

  又鹹、又苦！

  這個夜，不但長、它還冷！

  天，慢慢亮了。

  許芷煙就眯了一下，猛地驚醒。

  “怎麽了？”綠枝立刻醒來，見她眼裏都是驚惶，安撫說道：“別怕，我們還安全。”

  許芷煙頓了頓，垂下頭去。

  她一雙眼睛都是腫的，低聲道：“也不知道外頭的狀況如何了。”

  綠枝很冷靜：“姨娘都準備好了，食物和水，都能讓我們在這個位置藏個四五天。直到年初四為止。”

  她盯著許芷煙，叮囑道：“芷煙，許瑋可能已經走了，但也可能還在外頭搜尋你的下落。所以，我們不能出去。就在這裏，熬著，知道嗎！”

  “可我娘……”許芷煙一開口，忍不住又哭起來：“總要有人給她收屍……”

  綠枝的眼圈也紅了，摸了摸她的臉，將她抱入懷裏額頭碰額頭，閉上眼睛道：“但我們賭不起！”

  她是個知恩圖報的。

  她自己這條命豁出去不要，肯定也要去救甘露露。

  救不了，一起死也可以。

  再不濟，替甘露露收屍，也不是不行！

  但……

  甘露露將許芷煙托付給了她！

  打落牙齒和血吞，莫過於此！

  年三十，大蜀帝京。

  皇甫令堯回來後，承擔起了大部分的事務。

  柳拭眉輕鬆下來，加上有他陪著，她的睡眠狀況好了很多。

  他每天盯著她吃藥、進補，少吃多餐，一天六頓。

  養了幾天，氣色終於好看起來了。

  以至於，看見食物柳拭眉就皺眉頭：“我能不能不要再吃了？”

  她原本是沒有什麽胃口，也吃不了這麽多東西的。

  偏偏，她家狗子是個會哄人的。

  三言兩語，加上他自己也陪著吃，一人一口、配著甜言蜜語，不知不覺就吃光了呀！

  “那不行。”皇甫令堯在這方麵異常執著：“過了年我就要走，陪不了你幾天。你是想讓我不放心麽？”

  柳拭眉：“……”

  當然不能！

  無獨有偶。

  麵對同樣境地的，還有張妙蓁。

  張妙蓁進宮來看病，皇甫令堯與梁升談話，不僅談論朝局，也交流“養豬”經驗。

  柳拭眉給張妙蓁診脈，聽張妙蓁大吐苦水！

  正在此時，墨兒送了南吳國書進來。

  “陛下，南吳帝後大婚日子定了，正月二十五。”

  ——

  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