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4章 無品無德、無禮無容
作者:唐唯恩      更新:2021-02-04 00:51      字數:3467
  “怎麽個冤枉法?”皇甫權麵無表情。

  帝王的臉色,慣來是常人堪不破的。

  但有一種人從沒想過要看破皇帝在想什麽,這就是皇甫嬌、俞晚清這類了!

  皇甫嬌仗著輩分比皇帝還高,平日裏囂張慣了,曆來以自我為中心。

  別人不得不忌憚她、讓著她,她自然從未檢討過自己言行舉止有沒有問題。

  而她溺愛出來的俞晚清,又能好到哪裏去?

  俞晚清哭哭啼啼,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開始伸冤:“今日,臣媳確實與三皇子妃夾道相逢。”

  “她身邊沒帶幾個人,我這邊卻是稍微多一些。按皇子妃的規製,身邊帶八名宮女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她不帶,難道我還不能帶麽?”

  “這人一多,難免堵路。”

  “是以,大家便都以為,是我仗勢跋扈。但實際上——”

  說著,她拿著手絹開始抹眼淚。

  聲淚俱下!

  “上次是我不懂事,禍從口出,因而被敦愚王給打成重傷,在家中養了大半年身子才養好。”

  “但傷了五髒六腑,又豈能是如此輕易就能好的?”

  “表麵是養好了,實際我身子還弱得很。故而出門得坐轎子,也得多帶一些人伺候。”

  “這不,三皇子妃非要與我說,長幼有序,我的排場比她的要大,她不太服氣。”

  “三皇子妃用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作伐,非要我下轎子給她讓道。我也聽了她的話,下來了。”

  “但夾道狹窄,咱們人多,難免手忙腳亂。”

  “臣媳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三皇子妃突然就栽進了一旁的苗圃裏!”

  “當時我慌極了,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

  “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說到這裏,她幾乎都要哭得斷氣了!

  她這番說辭,自然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而是被聖旨傳喚過來這一路,皇甫嬌和俞泛教的。

  讓她一口咬定事情跟自己無關,是溫書青自己摔的!

  皇甫嬌滿臉的心疼,在俞晚清身側跪下,道:“聖上,我就說不能相信一麵之詞!她三皇子妃尊貴,難不成四皇子妃就比她低一等麽?”

  她又看了一眼溫書青的父親溫實,道:“四皇子妃受封平安郡主,是駙馬府的嫡女。三皇子妃卻是溫家的庶女。”

  “哪怕做了皇家妯娌,她皇甫溫氏,就能淩駕到四皇子妃頭頂上去嗎?”

  皇甫嬌說著,磕頭下去,道:“懇請聖上明鑒,為四皇子妃做主啊!”

  聽了這麽多,皇甫權依舊麵無表情,並不吭聲。

  倒是隆安,小心查看了一眼皇帝的臉色,心道:“好家夥,這倆女人唱作俱佳,先聲奪人、強詞奪理,空口白牙就把事情給反轉了!但——”

  又看向溫實。

  帝師辭官離位之後,溫家的天子近臣就不多了。

  這一代的溫家子女雖然也算出色,但有柳大公子珠玉在前,多多少少顯得有些寡淡。

  這些年,柳泉沒了,也沒見溫家冒出比較顯眼的人物來。

  而溫家,也低調得很!

  溫實麵色倒是十分平淡,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女兒差點失了孩子而傷心難過,也沒有因為皇甫嬌和俞晚清兩人鬧場子、顛倒了其他人供詞的話而憤怒。

  頗為沉得住氣。

  直到皇甫權朝他看過來,問:“溫卿,你看如何?”

  得到皇帝的諭示,溫實才拱手行禮,說道:“臣以為,無論四皇子妃是因為何等緣故,與三皇子妃發生摩擦。”

  他言辭冷淡,矛頭卻十分犀利。

  別人說了一大通,他僅僅是直切重點:“事實就是,因為四皇子妃,造成就三皇子妃腹部重傷、麵部毀容、胎兒即將不保!”

  說完,他又朝皇甫權作揖,道:“大蜀律法,問罪問的是結果,倘若實在是情有可原,聖上仁德,自會從輕發落。但……罪責仍舊是存在的!”

  溫實的話,就此說完了。

  他已經表態:我不管你俞晚清是因為什麽原因,造成了今日的慘劇。因為俞晚清,溫書青受傷、毀容、損胎是不容忽視的事實!

  如果事發有因,從輕發落,那是聖上的事。

  但誰敢說俞晚清沒有責任?

  大蜀律法都搬出來了,誰敢說!

  不論經過,結果就是皇孫出了事、我家女兒受了罪!

  隆安又觀察了一下皇帝的神色,心道:“這帝師溫家的人,可是厲害!俞家……當真比不得!”

  聽完溫實的話,皇甫嬌、俞泛、俞晚清祖孫三代都是一怔。

  皇甫嬌最先反應過來,怒道:“怎麽,你的意思是,就算她三皇子妃是自己摔的、是她先責難四皇子妃的。就因為狹路相逢,這件事,也必須四皇子妃背鍋的意思?”

  溫實看了她一眼,道:“聖上自有明斷!”

  一句話,碾壓!

  唧唧歪歪說再多也沒用,是不是狡辯之詞,皇帝說的算!

  如此一個對比,鬧場子的人自然不好看。

  俞晚清也不哭了,垂著頭捏著手絹在那裏默默擦眼淚。

  跪太久了,膝蓋骨疼得很。

  她想起來,又不敢。

  皇甫權終於吭聲了:“溫卿所言有道理。”

  “綜合兩方證詞,事實有兩點:其一,夾道相逢,四皇子妃身為新婦,不與皇嫂行禮、讓道。”

  這話一出,俞家人都變了臉色。

  想說什麽,但對上皇甫權那涼薄的眼神,愣是誰也沒敢吭聲。

  皇甫嬌敢在隆安說話的時候插嘴,那是她從骨子裏瞧不起太監。

  但她再無法無天,也不敢在明知道皇甫權惱怒的時候插嘴!

  皇甫權繼續道:“第二,言語不合,兩位皇子妃產生了摩擦,造成三皇子妃摔進苗圃。”

  “結果便是三皇子妃臉部被劃傷、腹部受重傷,最嚴重的是,損了皇孫的胎氣!”

  今日的事件,他總結起來,前因後果也就這麽簡單。

  接下來,該是判決了!

  皇甫權說道:“四皇子妃性子跋扈、目中無人。”

  聽到這話,俞晚清很想辯駁,但她又不敢。

  剛才說的那一通都是祖母與父親教的,實際上,她也挺怕龍威的。

  皇甫權的話還在繼續:“新婚夜,用燈台砸了四皇子的頭部,造成其傷重臥床,至今未愈。”

  把這件事拿出來說,眾人都不敢吭聲了!

  那天的事,皇甫權沒有做什麽懲處,算是給了一次機會。

  現在,來算總賬了!

  “由此可見,四皇子妃無德。”

  “剛過門沒幾日,就與三皇子妃起摩擦,盛氣淩人。”

  “由此可見,四皇子妃無禮、無容。”

  “將三皇子妃推搡,致其重傷、且差點失了孩子。”

  “由此可見,四皇子妃無品。”

  連續幾個“無”,雖然不算是在罵人,偏就是中肯的說法,更是讓俞家人臉色慘白!

  一個女子,被皇帝金口玉言論斷:無品無德、無禮無容。

  這還怎麽混啊!

  “綜上,四皇子妃俞氏,難堪皇子妃尊位。看在長公主的麵兒上,著其降份,以為側妃!”

  第一個處罰來了!

  嫁給四皇子的俞晚清,本來是正室的,現在被降為側室。

  沒說讓她做妾室,已經是很給皇甫嬌麵子了!

  俞晚清當然不服。

  皇甫嬌不是不想反駁,隻是皇甫權剛好給了她一個冰冷的眼神,讓她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皇甫權又道:“三皇妃這幾日需要靜養,不得擾之。勒令四皇子側妃俞氏,在五月十五的家宴上,當著整個皇甫家人的麵,給溫氏賠禮道歉!”

  這樣,也算安撫了溫家的顏麵。

  緊接著,做了最後的懲處:“俞氏不懂規矩,遣教習嬤嬤前往金闕宮指正,為期三個月。在此期間,未經蕭妃許可,俞氏不得出金闕宮半步!”

  說完,他揮了揮手,不勝其煩的樣子,道:“隆安,命內務府送補品去承華宮慰問,其他人都散了吧。”

  從正室被降為側室,還是給皇甫瑤那種草包做側妃,俞晚清一萬個不服!

  但她跟皇甫瑤是一個德行,沒遇上克星的時候,那叫一個日天日地日空氣,但遇上了可怕的殺星的時候,她就慫得很了!

  退出禦書房之後,她拉著皇甫嬌的手,跺著腳道:“祖母,你說這件事隻要我咬定不是我做的,就能過關。你看看現在……”

  皇甫嬌蹙眉,道:“倘若不是咬定不是你做的,損害皇嗣,等著你的就是蹲宗人府大牢!你以為你還能在這裏跟我跺腳呢?”

  俞晚清氣息一窒。

  她眼圈又紅了:“可是祖母啊,我能不能退婚啊!他皇甫瑤是個什麽東西,配我給他做側?”

  “四皇子妃這番說辭若叫聖上聽了去,又該惹事兒了!四皇子再不濟,也是聖上的兒子!”俞泛對於母親偏寵這個女兒,其實是有些不滿意的。

  他們俞家嫡女不止一個,偏偏皇甫嬌就是偏愛、眼瞎了似的偏愛!

  養出了這麽個成日隻會闖禍的女兒,做父親的就算想包庇,也不容易!

  皇甫嬌看了一眼俞泛,蹙眉對俞晚清道:“你爹說的對,這次你安分一點。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等風聲過去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皇帝親自說的話,他們不聽從是不可能的。

  皇甫嬌這人吧,雖然驕縱,但被敲打過後,還是會安分一些。

  這時候,溫實也從禦書房裏出來了。

  他隻有一人,卻沒有損其氣勢。

  麵對俞家三代的怒目相對,溫實也不惱火,朝他們拱手作揖,轉身走了。

  “他什麽意思?”俞晚清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