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買這房子，是打算給別人住的？”

  顏琪芮挑挑眉，也不是抬杠，就是順口一問。

  “不是。”

  方子傑還想解釋，就看見顏琪芮那帶笑的眼眸，自然知道自己又被戲弄了。

  “你呀，還是那麽皮。”

  隻見方子傑長臂一伸，將人攬進懷裏，然後放低了聲音，說起自己的情況。

  “前兩年，領導通知我，說是有了我親生父親的消息。”

  “啊！？”

  顏琪芮知道他到港城執行秘密任務，但對這裏的細節，並不清楚，所以冷不丁的聽到，就嚇了一跳。

  “我父親早年偷渡到了港城。也許是他運氣好，反正這些年來，也在港城掙下了不少產業。”

  “國家需要我有一個正當理由，更需要經的起查驗的身份，這才派了我過來。”

  顏琪芮皺起眉頭：“那你這個父親……什麽情況？”

  方子傑微微搖頭：“明麵上，他有一間百貨公司，更有七八家工廠。但我一直懷疑，他有別的來錢渠道。”

  “走私，又或者黑幫。這裏水太深，我一時間還沒查出來。”

  “另外，他在港城，有新的家庭。”

  “就我現在查到的，不算我媽，還有三房太太。”

  “謔！好家夥！”

  顏琪芮都忍不住咂舌，但還是好奇追問：“那他這樣，估計也不缺孩子吧？為什麽還眼巴巴的到內地找你？”

  方子傑露出譏笑的神情：“早些年，他過的確實不太容易。也不知道身體出了什麽樣的差錯，一直以來，除了個女兒，再沒有後代。”

  “行叭，你這麽說我就理解了。”

  顏琪芮安撫的在他腿上拍了拍，然後拿起筷子，夾了塊魚放在他碗裏。

  “邊吃邊說。這還是咱們在鄉下的時候，有年去冬捕，撈的大魚。你還記得麽？”

  方子傑已經習慣了她的神奇，但再一次見識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深呼吸：“芮芮！”

  “行行行，我不說。你吃。”

  顏琪芮比劃了一個嘴上縫拉鏈的姿勢，然後默默開始添菜。

  吃著熟悉的味道，方子傑一直緊繃的心，忽的便輕鬆下來。

  明明他們已經多年未見，但此時，此刻，仿佛那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過著平凡的日常。

  這種輕鬆，很難形容，但……就是覺得心裏的某一塊被填滿了，從此再無缺失。

  想了想，顏琪芮既然已經來了，那有些狀況就要交代清楚，免得她摸不清頭腦。

  於是方子傑吃了幾口後，繼續說道：“我跟我父親的關係並不像正常父子。”

  “他對我有所隱瞞，我對他也沒那麽坦誠。”

  “比如，在他眼裏，我就是一個偏愛拍電視劇，電影的混小子。”

  “我私下的安排，他幾乎是完全不知情的。”

  顏琪芮了解的點點頭，她知道，他指的是軍方派給他私下的任務。

  但方子傑要表達的並不是這一點。

  “來港城以後，我第一次接觸到股票，也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金融，投資……”

  “我做的還不夠好，掙的錢也大多數用來繼續投資，唯一的固定資產，大概就是現在這間小屋子了。”

  “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重新買套大房子給你……”

  “這些不急。錢多少才算多呢？咱家也就那麽幾口人，買那麽多房子也沒什麽意義。”

  顏琪芮是真的不缺錢，所以對於這方麵，也就沒那麽執著。

  “你……你的事情，完成度有多少了？”

  都是接過機密任務的人，問起話來也隻能避諱。好在即使沒說的太明白，相互隻見也心知肚明。

  “完全沒有頭緒。”

  方子傑深吸一口氣，然後又重重吐出，仿佛想把近期的煩悶，也一股腦吐出去似得。

  “啊？我還想著，你這邊的任務做完，咱們能回家呢。”

  她掰著手指開始數：“胡哥已經把之前那四合院過戶給我了。軍方也給我分了一套四合院。”

  “我還讓人幫我留意著，打算有機會的話，再買兩套。”

  “這樣一來，四個孩子以後都能分到一套，咱們也就沒什麽壓力了。”

  正說著，顏琪芮忽然想到了某些事情，聲音便是一頓。

  “呃，對不起，是我說的不對。”

  她清清嗓子，然後繼續說道：“這四個孩子，其實說到底跟你就沒什麽關係。給他們買房子，隻是我的責任和壓力罷了。”

  “你什麽意思？”

  方子傑最近擺慣了冷臉，下意識的，剛剛柔和的情緒瞬間收斂，隻麵無表情的盯著顏琪芮。

  “哎。”

  顏琪芮歎氣。

  她其實沒想在飯桌上就說這個話題的。但話趕話說到了這裏，也沒什麽好回避的。

  “今天我去了片場，也看到了那個給你送水的姑娘。”

  “再加上你親口跟果兒說過，說你曾經晃過神兒……”

  “子傑，我不是衛道士，也不覺得晃個神兒就有多麽的罪不可赦。”

  “但……我希望你幸福。”

  “我知道，責任兩個字，在你看來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感情這種事情無法隨著人的意誌更改。”

  “這些年，我就不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

  “我可以拍著胸口，說自己無愧於國家，無愧於黨。但對你們來說呢？”

  “我算什麽東西。”

  顏琪芮聲音低沉了些許：“茫茫人海，能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對方也喜歡自己的，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

  她猛的閉上眼，狠狠心才把後麵的話說了出來。

  “我想像一個普通母親一樣，陪在孩子們身邊，看著他們成長。”

  “也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軍嫂。也許沒什麽能力，但至少能讓你疲累歸家的時候，吃上一晚熱乎飯，也不要為家庭瑣事煩心。”

  “可……我不能保證，以上這些我都能做得到。”

  “自己什麽性格，沒人比自己更清楚。”

  “如果有天，國家需要我，我……我還是會義無反顧，還是會若有戰，召必回！”

  “所以……如果你找到了喜歡的人，我願意主動退出，成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