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師長嚐試把話題拉回去，卻被顏琪芮攔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該怎麽解釋呢。看重的方向不一樣吧。”

  “你之前問我，小時候沒打過架麽？沒欺負過人麽？我可以給你一個回答。”

  “打過，我就是學這玩意兒的。人家是偶爾打架當調劑，我是偶爾休息當調劑。”

  “當然，打的多了，你要說沒有按著人家頭，往死裏捶……這不太現實。”

  “但套用你們這裏一位老藝術家的話：‘學藝先學德，做戲先做人。”

  “我小時候犯了錯誤，被懲罰的力度並不會比這倆孩子少。”

  “也許你認為天才可貴。但在我看來，泱泱華國，天才海了去了！但天才能不能成人，能不能成為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想送他們去獵人……”

  “我承認，這方麵我是打算走後門的。”

  “不然以他們倆的能力，去給別人打雜都不夠格。但能怎麽辦呢？我好歹擔了他們媽的頭銜，隻能厚著臉皮往裏塞了唄。”

  “哎~一想到他倆肯定會給我丟臉，我就覺得生無可戀。”

  顏琪芮早聽到門縫處悉悉索索的聲音，這話也是故意刺激倆孩子的。

  “你！你！算了，我是說不過你！”

  李副師長憤憤的坐到了堂屋的椅子上，顏琪芮則好整以暇的繼續等。

  說五分鍾就五分鍾。

  他倆要是收拾不完，她真不介意再打一頓。

  “小顏啊，喝水不？我給你倒。”李副師長的老娘，顫顫巍巍的要起身，被她兒媳婦攔了，然後回頭瞪了一眼顏琪芮，自己去拿熱水瓶。

  “不用，我很快就走。”

  “剛剛我聽我兒子說，你在這兒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對。剛回來，一切好沒理順。”

  “那……那這樣的話，咱家給你收拾個房間，你先將就住著？”

  李副師長的老娘，還真的挺會迂回戰術。

  她想留孩子，又知道留不住，幹脆想把顏琪芮也留下來。

  “不用了，我帶他們去住招待所。”

  顏琪芮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在她眼裏，住招待所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但看在別人眼裏，就有點奇特了。

  “嗨呀！都到家了，去什麽招待所！咱家還有一個屋空著呢！我現在就讓翠兒給你收拾出來！”

  “真不用。住別人家我不太習慣。”

  顏琪芮真是怕死了跟老太太撕扒。別的不說，扯上一兩個小時，那都是少的。

  何必呢！時間寶貴，她真不願意浪費在這上麵。

  所以她說的也特別直白，不但讓老太太噎了一下，連李副師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緩和氣氛。

  “時間到。”

  顏琪芮看看腕表，起身對屋裏喊道。

  “我，我們來了。”

  無論怎麽說，兩個小家夥是在軍區長大的。

  雖說是文工團吧，但也是軍區啊！

  那小背包打的……顏琪芮都要自歎弗如。

  “走吧。”

  “那個……小顏，你留下來吃個飯吧，孩子也折騰一天了，到現在也沒怎麽吃東西呢！”

  “就是，我現在去食堂打，很快的。”

  “不必了。”

  顏琪芮擺擺手，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麵，兩個娃則一步一回頭的看著哭成淚人的阿姨和奶奶……

  “小顏啊……你看孩子可憐的……”

  李副師長的媳婦兒和老娘，實在沒扛過這波攻擊，也跟著淚眼婆娑的請求起來。

  顏琪芮無奈，隻能轉身說道：“我知道離別很難，但他們以後也還是有機會過來看你們的，實在不必要這樣。”

  “再說了，多吃一頓飯，多留那麽一點時間，又有什麽意義呢？”

  李副師長聽明白了這句話，一手一個抓住了他的老娘和媳婦兒，眼睜睜的看著這母子三人走了出去。

  ******

  還沒出軍區，倆熊孩子臉上的眼淚就幹幹淨淨的了。

  他們屬於早慧的孩子，知道眼淚對顏琪芮這個媽沒啥作用，也就不去做這個無用功。

  “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顏琪芮唔了一聲，才皺眉回應：“先找個國營飯店吃口東西，然後去招待所吧。”

  “那以後呢？”

  倆小家夥別看年紀小，想的還挺多。

  他們知道爸爸和哥哥姐姐去了外地，家裏的房子也退了，就算……就算她回來了，也變不出個房子來。

  “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唄。”

  顏琪芮這副吊兒郎當的態度，差點把倆孩子氣個倒仰。

  到了國營飯店，顏琪芮點上幾個菜以後，就埋頭吃了起來。

  她一貫不是那虧待自己的，即使手裏的錢隻有十來塊，也沒摳著省著。

  雙胞胎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決定不管了，先把這頓吃飽再說。

  於是母子三人連個正常對話都沒有，狼吞虎咽的幹掉小半桌的菜色，看的服務員目瞪口呆。

  “走了。”

  吃過飯，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顏琪芮帶著雙胞胎，趕著最後一班公交，回了內城，然後看看附近方位之後，直接帶著倆人先去了程老家的院子。

  怎麽說呢，雖然程老和她相處的時間沒那麽長，但老人家在顏琪芮心裏，也算是師傅。

  再加上他之前也說過，讓顏琪芮把他那裏當成娘家，所以……即使心裏有那麽點不確定，顏琪芮還是帶著倆孩子上門了。

  “是去程爺爺家麽？我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過了。”

  謙謙一開始麵露興奮，後來也不知道想起什麽，又垂下了眼眸。

  “對，我也很久沒見過他們了……”

  顏琪芮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裏的那種感覺。

  就是又有點即將見到故人的興奮，又有許許多多的不確定。

  好幾年了，當初那點交往，是不是早已被人遺忘？

  或者……他們還好麽？

  這幾年，她唯一收到的信件，還是最早那一封家書，從那之後，她輾轉世界各地，就再沒有和家人朋友聯係過。

  家裏都發生了那麽多變故，做著黑市生意的龍哥呢？喜歡淘弄古董家具的程老呢？

  太多的不確定，太多的可能，都會讓人近鄉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