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方子傑，還不知道他認為的這個‘出差’，時間長到他難以想象。所以沒想太多的，便應了下來。

  “果兒，你把自己的東西收一收，再去學校請個假，咱們要去一趟港城。”

  “為什麽？”

  果兒有些呆愣。

  其實安安走的時候，她就懵了許久。她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一家人，不能天天在一起，反而要這樣天南海北的分散。

  但安安說，他有他的理想要去追求，而她，不過是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自然也沒什麽資格阻攔不是麽？

  所以她這幾天心情都不太好，沒想到今天一回家，又被老爸打了個悶棍。

  “我要出差，你跟我一起去。”

  “那雙胞胎怎麽辦？草丫一個人根本管不了他們兩個……”

  果兒下意識的便開始拒絕，卻被方子傑打斷：“軍區已經安排了人照顧雙胞胎，草丫也會被我安排到餘老他們那邊暫住，你就不要擔心了。”

  “不是，為什麽啊？！你要出差，安安也走了！你們想過沒有？萬一我媽回來，看到這樣……”

  “她會理解的。”

  方子傑深深的吸了口氣：“就像我理解她要為國出力，而選擇暫時離開我們一樣，她也會理解我的職責。”

  “至於你，其實安安走的時候，就跟我商量過，想帶你一起離開，是被我攔住了。”

  “為什麽？”

  果兒隻覺得自己腦子裏一團亂麻，根本理不出思路，隻能不停的問為什麽。

  “安安的理由是，你一個人留在京城他不放心。但他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臭小子，我又怎麽放心把乖乖巧巧的女兒交給他呢？”

  “所以爸爸就自私了一回，想讓你跟我走。這樣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看著，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果兒真的哭笑不得：“爸，我也馬上十五了，你要是不放心，不是應該更不放心雙胞胎麽？我這些年練的多強，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難道您還怕有人能欺負我？”

  方子傑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我指的傷害，並不是身體上的。”

  他耐下心，繼續講解：“雙胞胎雖然年紀小，看上去更需要照顧。但他們是男孩子，隻要吃飽穿暖，小心別被拐賣了，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而且我隻是出差，過段時間就能回來，所以我並不是很擔心他們。”

  “你就不一樣了。”

  “十五歲的女孩子，正是青春貌美的時候，萬一有人趁這機會，把我家小白菜拐走了，我要去跟誰哭？”

  “所以你別爭了，趕緊收拾東西，準備跟我走。”

  果兒沒想到自己聽到的是這樣一個理由，羞的臉頰緋紅，卻還是硬撐著問道：“您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消息？才一定要帶我走的？”

  “其實不必。”

  “安安之前就在我麵前提過，但那人……他就是個老實人，不會有什麽事的。”

  方子傑聞言皺了皺眉頭。

  這兩天他並沒閑著。不但托轉業到本地派出所的戰友查了查那家人的底細，還到他的工作單位走訪了一遍。

  甚至他也學著安安，直接綴在那人身後，跟了足足大半天的時間。

  也許正應了那句，男人更了解男人。

  雖然各項調查都沒查出那男人有什麽問題，但直覺的，方子傑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如果果兒今天對那人的觀感是不太好的，那也行。

  可聽聽她說了什麽？她竟然說那是個老實人？

  於是方子傑的態度也更強硬了幾分：“和別人沒關係，隻是我想帶你走罷了。”

  果兒還要爭辯，他又加上一句：“你還記得麽？你媽以前說過，她希望你能見識到更寬廣的世界，更有選擇的權利。”

  “關於選擇這點，等你滿了十八，我就不會過於幹涉，但現在既然有機會，能讓你看看更大的世界，為什麽不呢？”

  “相信你也聽過許多港城的傳說，但眼見為實，對不對？”

  方子傑說是強硬了幾分，但他的性格就這樣，總喜歡繞著彎子，妥帖的把事情辦好。

  所以現在跟果兒對話，也是帶了些誘哄的。

  “爸，我就是……”

  果兒也說不上什麽感覺，就是單純的不想走而已。

  但這樣的理由，在方子傑麵前什麽也不是。

  所以十來分鍾以後，她還是乖乖的收拾起了行李。

  *******

  方子傑真的是很有計劃的人。

  他抵達港城的時候，已經是六天後了。

  除了處理家裏那攤子瑣事，他還以極快的速度，在港城一家女子教會學校辦了入學，將果兒送了進去。

  然後他自己也沒去聯係什麽‘生父’，而是悄然化身為一個普通的‘大陸仔’，跑去加入了港城的無線電視藝員訓練班。

  當然，他到港城的事情，也瞞不過陸先生。國內早有別的渠道，將他的消息傳了過來。

  然後，他就在某天傍晚，被一輛看上去非常氣派的黑車攔在了路上。

  “方生，老爺要見你。”

  方子傑聽不太懂粵語，連這句帶著港味的普通話，也是連猜帶蒙的。

  不過既然明白了意思，也就沒必要跟個司機計較。

  他點點頭，徑直向黑車走去。

  隻是他過去以後，並沒上車，而是默然的站在車門前，連司機殷勤的過來開門，也置之不理。

  好一會兒，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老人，終於按捺不住，從車中跨了出來。

  “陸生……”

  老人擺擺手，司機點頭示意後，回到了自己的駕駛位上。

  “你知道我是誰吧？”

  陸先生說話很慢，但語氣中帶的篤定，是不可忽視的。

  方子傑也沒矯情：“知道。不過我沒見過你，一切都隻是傳聞。”

  “好小子，不愧是我兒子。”

  “別，這話還是不要說的太早才是。”

  方子傑伸手阻攔：“我的生父的確姓陸，早些年間就是個挑著貨物四處販賣的貨郎。但從我懂事起，就沒聽過或者見過這個人。”

  “我在國內的時候，確實聽說有人在找我，但……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我不接受任何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