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知道這事兒就更不可能了。

  方子傑作為當事人，他都是在前兩年才得知真相。而那姓陸的，遠在港城都知道了？

  還有領導說的文化侵略。

  改革開放已經有段日子，身在京城的他，簡直是親眼在見證每一天的變化。

  他能理解一部分，也有不理解的地方。

  比如，大量影片引入。

  這點文工團的人本身就特別關注，所以知道的相對多一點。

  但這些不是都經過審核的麽？還有大部分是什麽動畫片，電視劇一類的，能引出多大的風浪？

  另外，他就是一個演反派人物的小角色，這些和他有什麽關係？

  邊走邊想，方子傑很快回到了家裏。

  “爸，出什麽事兒了？”

  此時連安安也已經回來了，正和果兒等在門口。

  “戰備通知。”

  “那，那你要上戰場麽？”

  果兒眼眶有點紅，但還是死死的壓著淚意。

  她知道，自己不該要求太多，畢竟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

  但在離開媽媽之後，她真的不想再失去爸爸。

  “應該去不了。”

  方子傑摸摸果兒的頭，笑著安慰。

  “爸，要不你送我去當兵吧。你的仗，我去替你打！”

  安安突然出聲，差點把方子傑氣笑了。

  “咋的？我都上不了戰場，你個毛頭小子就想去？再說了，你爹今年二十五！不是七十五！沒到給你傳承遺誌的時候好麽！”

  說完，方子傑曲起指頭，在安安頭上彈了一下，然後才順手撈過一個雙胞胎：“你們吃飯了沒？草丫呢？”

  “草丫姨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果兒此時才想起這事兒，趕緊招呼大家去主臥吃飯。

  飯後，照例是兩個大的帶著兩個小的出去消食，草丫去洗鍋洗碗什麽的。

  方子傑則半靠在床上，繼續想今天的事情。

  去港城？

  領導想讓他去，必然有很重要的理由。而且有句話說的對，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直接答應，但說到底，最後可能還是要去。

  而那姓陸的，無論是不是他親爹，還是抱有別的什麽想法，應該都可以應對。但孩子們呢？

  帶去港城不太現實。

  他是去做任務的，沒法照顧孩子是其一，另外他也怕因此給孩子們帶來危險。

  但顏琪芮不在，他也不能將幾個未成年的孩子，直接扔在這裏吧？

  左右思量間，房門忽然被敲響，然後安安的腦袋鑽了進來。

  “爸，能聊兩句麽？”

  “進來。”

  方子傑起身坐正了些，招呼這個已經越發修長挺拔的男孩進屋。

  兩年時間過去，曾經還有些瘦弱的安安，就像吃了激素似得，猛然竄高一截。別說和本就嬌小的顏琪芮比，就是和方子傑比也矮不了多少。

  “有事？他們呢？”

  安安知道方子傑說的是果兒以及雙胞胎，便回答道：“雙胞胎去和他們育幼所的小朋友玩了，果兒在旁邊看著。”

  方子傑點頭：“你找我是想說上戰場的事兒？這個就不必提了，國家有自己的安排，不是我們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

  安安搖頭：“並不。我想跟你說別的。”

  緩了幾秒，安安還是下定決心，繼續說道：“我想去深城看看。已經定了明天晚上的車票。”

  這下方子傑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喝問：“你才多大？！做這的決定之前，為什麽不提前跟我商量？你媽不在，你的安全就由我負責！你說你萬一有點什麽事兒，我怎麽和她交代！？”

  安安聽他吼完，才不緊不慢的解釋：“我都十六了。雖然在法律上，我還沒成年，但要在過去，都已經可以結婚了。就是現在，我也已經上了大學。”

  “我覺得你該聽聽我的想法，而不是直接否定。”

  方子傑閉眼深呼吸。

  真的，他太希望有顏琪芮在身邊了。

  這小的天天鬧騰也就罷了，大的也不怎麽省心。

  “行，你說，我聽著。”

  “爸，我是學金融的。改革開放以後，勢必有許多新的經濟模式，我需要更多的見識，才能和理論相結合……”

  “說人話。”

  方子傑送他個白眼兒。

  有些話，對著外人說說也就罷了，對自家人沒必要那麽冠冕堂皇。

  果然，安安被噎了一下以後，也吐露了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我想去看看，更想掙點錢。”

  “你媽留給你的錢不夠麽？”

  這下輪到方子傑驚訝了。

  他知道，顏琪芮離開的時候，不但給孩子們都留了房子，還留了不少的存款。

  以現在的消費水平看，他們用個十來年都不是問題，怎麽孩子還會惦記著掙錢的事情呢？

  “夠。後來我不是把媽給我買的那個院子賣掉了麽？現在手裏差不多有五千塊。”

  “這個不用跟我匯報。”

  方子傑擺擺手，他一貫是不管孩子手裏的錢的。

  “不過你既然有這麽多錢，為什麽還想著去掙錢呢？你要知道，你現在正是該學習的時候，不該把心思放到沒必要的地方。”

  “我不這樣想。”

  安安深吸一口氣，試著跟方子傑分析。

  “我認為，華國即將迎來經濟飛速發展的階段。隻要我能抓住機遇，就有機會一飛衝天。”

  “哼，你還可能傾家蕩產。”

  方子傑是不太信的。畢竟這小子正兒八經上學都沒幾年。去年雖然考上了大學，可滿打滿算也才學了一年多的金融，哪裏就能有如此把握了？

  “可我想試試。也許結果會像你說的，傾家蕩產。”

  “但……未來有許多可能，不是麽？”

  安安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媽在的時候說過，她說，她從來不指望我們出人頭地，做出多麽多麽重大的貢獻，她隻希望，我們能有選擇的權利。”

  “把房子賣掉，是我的選擇。去深城見識更多的事物也是我的選擇。”

  “我知道對於你們家長來說，可能很難完全放心，但我也真的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選擇。”

  方子傑沉默了。

  他一直知道這個憑空來的大兒子，是個心思深沉的孩子。但……

  想這麽多，真的合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