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呢？”

  率先問話的人，是老胡。

  他和餘老一樣，平時悶不吭聲的幹活。那副看淡一切的模樣，仿佛什麽都激不起波瀾。

  沒想到，這會兒竟然是他率先提問。

  “你們是真當我瞎啊？”

  顏琪芮摳摳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她在家也呆了兩個多月了，就算這仨老頭再沒存在感，一些事情也是看在眼裏的。

  比如，雙胞胎作的要上天的時候，老頭們會把人帶在身邊，有時候教論語，有時候讓他們學習三字經。

  兩個大的，就更不要提了。

  顏果和他們相處的時間更長，學的東西也更全麵。

  雖然偶爾從她嘴裏蹦出來的那些俄語，顏琪芮也聽不懂是什麽意思，但看樣子，已經學了不短的時間。

  安安則更偏向理科。

  他回來的時間不長，但顏琪芮也見過王老偷摸給他補習數學……

  怎麽說呢，顏琪芮一向是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

  這些老人家的付出，她心裏記著，就會想著回報。

  “丫頭，你說說你的想法吧。你覺得我該不該回去？”

  餘老忽然出聲，讓顏琪芮的眉毛蹙了起來。

  “我以為，我剛剛已經把態度表現的很明顯了。”

  餘老卻擺擺手：“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他吐出一口長氣，示意大家又坐回院子裏的石凳上：“我想問的是，你覺得我還應該為國效力麽？”

  顏琪芮沉吟片刻，斟酌了又斟酌，才回道：“以前聽過一句話，叫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沒法了解您心中的怨恨，很難給出建設性的意見。”

  方子傑有些急了，他衝著顏琪芮猛使眼色，顏琪芮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往下說。

  “但是誰還不能犯點錯誤呢？”

  “國家積弱，百廢待興……咱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祖國母親，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就不愛它了，對麽？”

  “你一個小丫頭，倒是懂的很多啊。”

  王老出聲讚歎，方子傑也大大的鬆了口氣。

  嚇死他了。

  給那王毅一個下馬威沒問題，但作為一個軍人，他肯定是希望國家越來越好的。

  如果真因為顏琪芮的說辭，讓三位能對國家有大用的人才，改了主意……

  別說部隊會如何處置，他自己都過不了心裏的坎。

  “你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

  餘老的臉上也帶了些笑意。

  顏琪芮卻撅撅嘴：“我又沒說假話，頂多是留了一半沒說完罷了。”

  說著，她偷偷瞪了一眼方子傑：“白臉我唱完了，該你上了吧？”

  “行，後麵交給我。”

  方子傑不但不覺得顏琪芮蠻橫，反而對他們心有靈犀這事，感到由衷的快樂。

  “你們倆打什麽啞謎呢！”

  餘老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這小兩口又憋什麽壞主意了。

  顏琪芮笑著應付：“雖然為國效力是每一個國人的使命，但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人家劉備還三顧茅廬呢，你們這些國之棟梁，哪能這麽輕易的被人請走？”

  方子傑跟著補充：“雖然是大環境的因素，造成了對你們的傷害，但……有些補償條款，是要談一下的。”

  餘老是老實人，聽了這話有些心慌。

  “用不著什麽補償。過去的事兒也過去了。”

  “我剛剛也是一時氣憤，才會……”他緩了緩，繼續說道：“為國奉獻，是我一生的追求。隻要國家還需要我，那我就義不容辭。”

  “喲，這會兒您就不打算留下養老了？”

  顏琪芮笑著調侃，讓嚴肅的氛圍，猛然一鬆。

  餘老作勢要拍打顏琪芮：“你這丫頭，怎麽老抓我話茬呢！我光說說還不行麽？”

  “不行。”

  顏琪芮正了正神色：“太輕易得到的東西，就沒人珍惜了。”

  “我知道您品行好，有信仰，有堅持。所以您更值得被善待，不是麽？”

  餘老沒想到，有人會這樣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眼眶再一次發紅。

  隻是他也是個心軟的，又忍不住念叨：“差不多就行了，我一把老骨頭，要那麽多有什麽用？”

  “再說了，咱們國家窮，能省點是點吧……”

  另外兩位老爺子，也跟著點頭，看的出來，他們還真是這樣想的。

  “放心，我們有分寸。”

  見顏琪芮整個人都呆愣了，方子傑趕忙應承下來，然後拽著她回了房間。

  沒一會兒，兩個大的帶著兩個小的也回家了，家裏瞬間熱鬧起來。

  因為今天聽說山上的野漿果熟了，他們才一起上山去玩。

  回來的時候也不空手，除了一人抱著一個小家夥之外，背上還背著小半框柴火以及漿果。

  “媽，你試試這個，可甜了。”

  顏果打了井水，將黑黝黝的野漿果洗了好幾遍，才獻寶似得捧進主屋。

  “果兒，你讓草丫幫忙帶一下雙胞胎，你和安安都進來一下，有些事情要和你們商量。”

  難得見到方子傑如此嚴肅的表情，顏果楞了一下之後，很快跑出去了。

  等兩個孩子都到了，顏琪芮才開口將今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顏果還有些呆呆的，完全反應不過來。

  雖然她也舍不得三位老人家，但她經曆了太多別離，倒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顏琪芮如此鄭重的開家庭會議的事情。

  安安倒是琢磨出點味兒來。

  他試探的問道：“是不是和前些天，你們說想帶我們去京城玩玩的事情有關？”

  方子傑笑了，有一種後繼有人的欣慰：“對。”

  “不是，你們等等！”

  顏果眨巴眨巴眼：“就算有車可以一起去京城，但咱們隻是去玩而已，有這麽急麽？”

  這話難住了顏琪芮，她幹巴巴的瞅了一眼方子傑，等他來說這個重點。

  方子傑怎麽能讓自家媳婦兒為難？

  輕咳一聲後，才開口解釋：“我和你媽今天下午也商量了一下，想著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全家搬去京城。”

  “搬去京城？！”

  果兒和安安都吃驚的捂住嘴，仿佛聽到了天大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