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兒？”

  顏琪芮挑挑眉，覺得自己的某些猜測被印證了。

  江醫生本身並不是什麽壞人。

  她在她的專業領域上有能力，有技術。但確實有點情商偏低。麵對家人的時候，也有點拎不清。

  這些說到底並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看顏琪芮要不要慣著她而已。

  “我猜，你既然現在跟我翻臉，那應該是已經考慮好了退路。說來聽聽吧。”

  江醫生神情一愣。

  在她的心目中，顏琪芮一直是個傻大姐的形象，毫無府城。

  沒想到才說這麽幾句，她就猜到了實情。

  “我，我要回鎮上去工作了。你，你好好的，萬一孩子有個感冒咳嗽，也不要拖著，趕緊帶來給我看看……”

  顏琪芮舉起一隻手：“別，鎮上醫院雖然不大，但也不是隻有你一個醫生。”

  “我最不喜歡拖泥帶水，既然今天把話說開了，那以後大家就當不認識吧，什麽恩怨統統兩消!”

  “芮芮啊，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江醫生忽然有點慌。

  想起之前和顏琪芮一起生活的日子，她就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但想挽回，也一時間說不出個什麽。

  好一會兒，她才找到個理由。

  “你，你現在還傷著。雙胞胎現在可比以前難帶多了，每天都想往外跑……不如我再留一段時間，幫你帶帶孩子吧？”

  “不用，子傑跟我一起回來了。他們現在正在知青院那邊打掃屋子，正好您也回來了，趕緊搬過去也免得天黑看不清。”

  “你！你讓我搬到那燒過的屋子去住？”

  江醫生不可置信的盯著顏琪芮，覺得她這人好生不講道理。

  顏琪芮攤攤手：“您要承認，這個房子我本來就是修給自家人住的。以前讓您住，那是因為我把你當成了家人看待。”

  “但在你拋棄幾個孩子，自己去鎮上一住就是一個多星期的時候，咱們這份感情也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所以現在讓你回知青院，也是合情合理，您說呢？”

  “你！你這孩子，怎麽冷心冷肺的？！雙胞胎從那麽點大，就是我在幫忙帶。現在你用不著我了，就像把我一腳踢開？”

  老實說，顏琪芮是沒見過江醫生這一麵的。

  以前在她的印象中，江醫生是個慈愛，有醫德，有憐憫心的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離開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這老太太忽然變成了眼下這副模樣。

  同樣，她不理解的點還有一個。

  她不是說了自己要回鎮上了麽？

  現在讓她去住知青院，也最多就是一天半天的事情，怎麽會情緒如此激動？

  還不待顏琪芮細問，方子傑和安安拎著個桶走了回來。

  “芮芮，那邊燒的有點厲害，今天怕是收拾不出來了。”

  “怎麽？”

  顏琪芮還真沒過去看過，聞言便隨口問道。

  “主要是那邊的房子都是老木頭架的梁，火燒起來以後就直接導致了主梁損毀。”

  方子傑知道顏琪芮聽的懂，所以也沒往下繼續說。

  倒是顏琪芮皺了眉頭：“我記得果兒說了，還有三個老爺子沒有離開。但要是主梁出了問題，那整棟房子都有安全隱患，可不能讓他們繼續住了呀。”

  忽的，顏琪芮察覺哪裏沒對，趕緊掰著指頭算了起來。

  “之前說要送來的臭老九，應該是七位吧？”

  “果兒說了，搬出去兩對夫妻，兩個技術工，這要再加上三個老爺子，不是九個人麽？”

  當初顏琪芮出去的急，實際上是沒見到這幫‘臭老九’的。所以回來的時候，她也沒發現不對。現在偶然想起，才問了起來。

  江醫生在這點上比較有發言權，趕緊解釋：“當初咱們跟大隊長說好的確實是隻收臭老九。至於那些黑五類，直接讓他們去住牛棚。”

  “後來他們搬進來一段時間以後，我發現一些人的身體素質還不錯。倒是住牛棚那邊的人，有幾個身體實在太差，就讓他們調換了一下……”

  江醫生越說越心虛，她也知道，這樣不經過主人家的同意，就擅自做主有些不好。

  但她是醫生啊！

  那些住在牛棚的黑五類，要是不及早改善生活壞境，怕是要沒命啊呀！

  所以她做的是對的，不是麽！

  想到這，江醫生又開始理直氣壯：“小顏啊，我這可是為你好！你想想，公社把這麽多下放份子集中過來看管，就是因為在別的村出了問題。”

  “要是我們不管，他們一個沒撐住，不是給你，給王隊長都帶來麻煩麽！”

  顏琪芮是真聽的有些頭疼了。

  其實之前的感情也還在，所以她不願意把有些話說的太直白。

  但江醫生這……

  好像真的不在同一個頻道上啊！

  “江醫生。這棟房子的戶主是果兒，而她的監護人是我。你呢，隻是一個借住的老太太而已。”

  “我們尊重你，理解你，是因為在某一個我分身乏術的時候，你伸了出援手，幫助了我們。”

  “但這不代表你可以對我的決定指手畫腳。”

  “可，可他們真的快不行啊，我，我也是想多幫幫他們而已。”

  “然後呢？”

  “你用的什麽幫助他們？”

  “你用我家的房子，我存下的糧食，甚至冒用我的名頭……是麽？”

  “江醫生，樂於助人是很好的品質，但慷他人之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這個你明白麽？”

  “可咱家的糧食夠用，不就是多養了幾個人麽？你怎麽能這麽小氣？他們是真的快不行了呀！”

  顏琪芮擺擺手，不想在這個方麵繼續和江醫生爭辯，她隻是扯起嘴角，冷漠的問道：“那你救助回來的黑五類，再得知我重傷以後，都做了些什麽？”

  “果兒又是被什麽氣的放火燒房子的？”

  江醫生憋氣，好半天才回答：“你怎麽說話的呢？”

  “其實這事兒多半是個誤會！”

  “我雖然救助了些人回來，但他們也是知識分子呀！比如那老牛一家，以前也是初中教師。可能他們說話過於嚴厲，才讓果兒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