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怎麽說吧。”

  方子傑不再爭辯，拿著自己的飯盒，轉身出了食堂。

  但他這樣的讓步，反而讓其他圍觀同學對朱同誌起了反感。

  什麽叫狼心狗肺？

  方同學拒絕這姑娘，拒絕了好多次了吧？他們每天相處，這些都是看在眼裏的。麵對無休止的糾纏，有時候讓人情緒崩潰，說些不中聽的，並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怎麽著？不接受女方表白，男的就成了狼心狗肺？

  小朱同誌看著周圍人不讚同的麵色，聽著他們議論的言語，心中的憋悶難以表達。

  嗬，真以為她家已經倒了麽？！

  天真！

  雖然她現在也知道家裏的情況不太好，但一封舉報信而已，是不會讓她家傷筋動骨的。

  就連今天這些被強行上升了高度的言辭，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麽實際性的影響！頂多是在幾個有限的領導的眼裏，造成一些壞印象罷了。

  要知道，她家能在這樣複雜的局勢中安安穩穩，那其中的關係網，是這些泥腿子根本無法想象的！

  這方子傑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不是懷疑自家仗勢欺人麽！那她就欺負給他看看！

  小朱同誌心裏發狠，但事實卻沒她想象中那麽容易。

  天還沒完全黑掉，小朱同誌就被領導通知去了辦公室談話。

  具體的談話內容並不為人知曉，但很快的，小朱便被調回了原部隊，再無進修機會。

  方子傑似乎也一戰成名，從這以後，很少有人再試圖用言語擠兌他，甚至不敢與他過於親近。

  但方子傑自己並不在意，他敢做，就有承擔後果的覺悟。反正他就是來學習的不是麽？清靜一點更好！

  ********

  顏琪芮經過一夜的思考，也想明白了。

  有句話叫入鄉隨俗。

  不管她對這個時空有多少認可度，既然她已經在這了，那就要盡量去遵守這個時空的秩序。

  所以殺人什麽的，雖然對她而言沒有難度，但她依然不想去觸碰那條‘底線’。

  清晨，顏琪芮去食堂打了一個白菜包子，又打了二兩稀飯，進了安安的病房。

  “你怎麽才來，是想餓死我麽？”

  安安這娃簡直天賦異稟，才動了手術一天而已，現在精神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顏琪芮沒慣著他，直接在他腦門兒上彈了個爆栗：“沒大沒小的家夥！怎麽跟你媽說話呢！”

  “你才不是我媽！你就是姐姐！”

  安安依然嘴強，但顏琪芮現在就是再手癢，也沒法收拾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娃，隻能繼續和他鬥嘴。

  “說吧，你怎麽才能認我？”

  顏琪芮將食物放到安安麵前的小桌板上，看著他細嚼慢咽的吃著。

  “怎麽你都不是我媽！才大我幾歲啊，就想著當媽了。”

  安安並不習慣這樣的進食速度，但醫生昨天特地交代了很多遍，說是不能吃的太多，太快，所以他現在忍著饑餓，也慢悠悠的吃著。

  “你看這樣行麽？我一定把宋主任一家送進牢裏，你喊我媽？”

  安安翻了個白眼：“這也算條件？你昨天不就說了，他們已經被拘留了麽！”

  “呃……”

  顏琪芮語塞，早知道就先不告訴他了。

  安安小眼睛一轉，忽然想到什麽：“要我認你也行，但我有個條件。”

  “你先說說看。”

  顏琪芮才不敢小瞧這個娃，連回答都謹慎了幾分。

  “你養我到十八歲，隻需要七年不到。以後我會加倍回報你，比如給你養老什麽的。”

  “但！你不能管我所有的行為！什麽都不能管！”

  顏琪芮直接搖頭拒絕：“不可能！你還是個未成年，行為也沒個定數。我要是不管教你，何必養你呢？”

  安安似乎對管教這個詞相當敏感，一聽顏琪芮提起，就反應激烈：“你們都是一類貨色！什麽管教！就是找個理由打我罷了！”

  顏琪芮很想解釋，管教並不代表毆打，但有宋主任的例子在前，她解釋了安安也不一定相信。

  而且她的脾氣急，某種程度上，還真不敢保證，自己麵對安安犯錯的時候，就一定不會動手……

  嘖，這可咋辦？

  顏琪芮歎口氣，然後才道：“我不想說假話蒙騙你。如果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比方犯法什麽的，我是一定會收拾你的。”

  “但咱們有一說一，正常孩子該有的童年，我也會盡全力給你。”

  “犯法？你不用什麽道德來規範我？”

  顏琪芮搖搖頭：“在我心裏，法律就是道德的底線。而我跟你說的，也不過是我的看法而已。等你過了十八，有了獨立的思想，那個時候無論你做什麽，我都認為自己沒有權利去規範你。”

  顏琪芮不知道安安是否聽的懂這番話，但見他的情緒微微平複了些，才坐到病床前，柔聲勸慰：“我知道，經曆過那姓宋的一家，你很難對誰有安全感。”

  “我也不想光靠言語，讓你對我多麽信任什麽的。”

  “我想告訴你的是，我雖然不是第一次當媽，但在教育孩子方麵，並沒有什麽特長。我希望咱們可以共同成長，如果你有不對的地方，我肯定會指出來。同樣的，我有什麽不對，你也可以坦白告訴我。”

  也許是顏琪芮的聲音過於軟糯，也許是她足夠誠懇，反正一番話說完，不肯信任任何人的安安，便濕了眼眶。

  顏琪芮當然察覺了安安細微的變化，終於鬆口氣般拍拍他的肩膀。

  她正要繼續說什麽，忽然病房門被人推開。

  這裏的市醫院，病房裏也不是隻有他們這一個病人，所以有外人進來，顏琪芮一開始並沒太注意。

  但那人出聲以後，她才驚覺的反應過來，麵對來人。

  “大隊長，你怎麽來了？”

  顏琪芮雖然和省刑偵隊的大隊長已經見過數次，但說到底並不太熟，也不知道他來找自己是怎麽個意思。

  大隊長勾勾手：“孩子麵前有些話不好說，你跟我出來一下吧。”

  顏琪芮點頭，正準備隨他出去，卻見安安異常堅定的問道：“是關於我的事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