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王隊長猶豫再三，又左右張望了一下，看附近確實沒有人，才壓低嗓子說道：“江醫生，你現在也上歲數了，有些事情，隻要不涉及到孩子，都不用太計較。”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那些外村人有什麽不好的，你就帶著孩子往知青點跑。那些臭老九也不是壞人，至少能護住你們一時半會兒的，記住了麽？”

  江醫生聽的一頭霧水。

  誰是外村的？她要計較些啥？

  見江醫生迷糊的樣子，王隊長隻能深吸一口氣，將一些話挑明了說：“小顏就一個親哥，之前還沒了。現在住在這的那個男的，怎麽可能是她哥呢？”

  “別以為小顏不在，他隨便縐個名頭，我就信了！”

  江醫生此時才明白了幾分，隨即她啞然失笑：“王隊長，您真的誤會了。”

  “這小胡確實不是小顏的親哥，但他們之間就和親兄妹似得。不然誰這麽費勁的給咱們修房子呢？”

  “再說了，小胡怕我一個人帶不住三個孩子，還把他娘也接了過來。隻是她娘性子軟和，最近沒出過門罷了。”

  王隊長還是一臉狐疑：“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這每天來來往往這麽多大小夥子，總不能都是小顏的‘哥’吧？”

  江醫生搖頭：“當然不是。那些都是小胡請來幫忙的。你也知道，咱家院子自從上次被打砸了以後，連能睡人的炕都沒有，咱們幾個老人孩子，也沒法自己修。”

  “這不，小胡就找了些朋友過來幫忙。再加上一些來送貨的人，大概就讓您誤會了。”

  “是這樣啊！”

  王隊長的心放了下來。但想起即將到來的‘臭老九’們，還是繼續說道：“雖然小顏走的時候，跟我說了，這些‘臭老九’都歸她養著，不讓他們出這個大門。”

  “但我意思是，也別讓他們閑著。你家修房子現在不是正缺人麽，就讓他們也跟著搭把手。”

  “還有，你們後院的那些地，還有知青院後院那些地，都讓他們開墾出來，開春多種點蔬菜，這樣也多少能添補一些。”

  “對了，這些‘臭老九’的糧食，我會每個月送過來，到時候有什麽不好管的，就讓果兒來叫我。”

  王隊長也算用心良苦了。

  此時江醫生想起了另一件事兒，趕緊說了起來。

  “小胡跟我說，咱家的房子想蓋成平頂的，可我一老太太，能拿的了什麽主意？就想問問您，這主意能成麽？”

  王隊長皺緊了眉頭：“這不胡鬧麽！你看家家戶戶誰不是蓋的人字頂？這樣下雨什麽的，水就順著落下去了。”

  “要是改成平頂……咋的，你家還想天上下大雨，屋裏下小雨啊？萬一屋頂再存點水什麽的，那不潮乎乎的，擎等著得風濕麽？”

  江醫生覺得他說的有理，但想到前些天胡老大的說辭，還有有點動搖。

  “不是的，小胡說，他們用的是紅磚加水泥，沒那麽容易滲水。而且咱家還要養那麽多‘臭老九’，到時候種點玉米啥的，拿到房頂就能直接曬……”

  王隊長此時才鬆了鬆眉毛，不確定的回答：“這，我也沒住過水泥房子，也許他們說的也能行？倒是想法挺好，畢竟你們和‘臭老九’們沒有公分，年底也分不到糧食。”

  “哎，是我們拖累了小顏。不然她一個女娃子，怎麽會大老遠的跑去外地啊！”

  江醫生感慨著，倒是引發了王隊長另一番詢問。

  “之前那個供銷社的經理，還有礦區那個什麽主任，不都來請小顏去上班麽？她最後是怎麽解決的？”

  江醫生搖搖頭：“這我不太清楚。好像是應承了，說年底的時候，會給兩邊都提供一批貨物，然後算績效還是什麽的，我也弄不清楚。”

  “哎，小顏還真是個能耐人！她這樣做好！哪都不得罪！”

  王隊長誇讚一番後，又有些羞窘的提起：“以後要是小顏和那些領導的關係都打好了，能不能推薦點咱們村的人去鎮裏上班？”

  “咱們要求真不高，臨時工就行！當然，該給的感謝，咱們也肯定給！”

  江醫生才不會輕易替顏琪芮答應這種請求：“這些事還是等小顏回來再說吧。她和人家關係怎麽樣，也隻有她自己才清楚不是？”

  王隊長點點頭，就此不再多談了。

  第二天，七個穿著破衣爛衫的人，推著一輛裝著被褥的平板車，就被送了過來。

  公社的工作人員在一旁咋咋呼呼的，見到顏家小院，還想進去擺擺譜，呈呈威風。

  可胡老大就是個油混子，哪能讓這些人進屋？

  他散了一圈煙，又許諾回鎮上的時候，請這些人去國營飯店吃飯……反正半個小時後，這些人將‘臭老九’們往門口一扔，自己回去報道了。

  此時江醫生和胡大娘才露出身形，招呼著這群人先進來洗澡換衣服。

  不是他們有多慷慨，而是不換不行啊！

  這些人，身上髒的仿佛好幾年沒洗過，頭發都油的起膩了。還有身上不知道有沒有藏著跳蚤啥的，不洗幹淨，他們都不敢把人往屋裏讓。

  幸虧在這幫忙的壯小夥夠多，大家在院子裏搭了個臨時灶台，在加上灶房裏的那口鍋，兩邊不停的燒水，才將將夠用。

  “穿這個吧。”

  胡老大自從知道顏琪芮這要收留七個‘臭老九’之後，就幫她找了一些舊工作服。這些衣服雖然不能穿在裏麵，但加點棉花，改一改，做個簡易的夾襖還是可以的。

  再加上之前顏琪芮弄回來的那批瑕疵布料，倒是給這七人全身上下都換洗了一遍。

  “洗完澡也別在院裏呆著啊！趕緊進屋暖和暖和。”

  ‘臭老九’們還在茫然無措，就被人又轟到了溫暖的房間裏。

  “餃子來啦！”

  幾個壯小夥捧著一個個巨大的托盤，直接把餃子往炕桌上一放：“老爺子……呃，各位隨便吃，管夠！等會在給你們拿點大蒜和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