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叔，如果我和老方家隻是親戚，那這一千多，能算欠款麽？”

  王隊長也是第一次處理這種情況，聞言有些麻爪。

  方子傑不待王隊長回答，又道：“當然，如果他們願意還錢，那我也會記得方家曾經給予我的‘恩情’，以後我就和他們兒子一樣，每個月都給他們交些養老錢，這樣也算還了這場‘養恩’。您說呢？”

  這話雖然像是在問王隊長，實際卻是說給方老爺子聽的，單看他要如何選擇了。

  方老爺子當然想選第二種！

  以他的精明勁兒，早就看出老五才是這個家最有前途的人！他要是能牢牢把握住這份‘養恩’，以後絕對會活的舒舒服服！

  可他哪有那一千塊錢能拿出來呢！

  按老五這性子，必然是說到做到的。要是他想在這方麵耍賴，以後怕是會有更大的麻煩。

  猶豫再三，方老爺子終於下了狠心：“行吧！以後咱們就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憑，憑啥！他就算不是我生的，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呀！”

  方老太還想耍賴，卻見方子傑冷冰冰的看過來：“真的麽？我這人記事還挺早的，雖然沒有兩歲以前的記憶，但您把我帶到河邊，試圖淹死我的事情，我可都還記得呢。”

  一語出，眾人驚！

  誰也沒想到方老太能那麽狠！竟然想直接淹死一個小孩子！

  方老太的臉色瞬間變白，說話也斷斷續續起來：“沒有，沒有，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方子傑彎起唇角，一句句的開始訴說：

  “我還記得，那天是您剛出了月子沒多久。生了龍鳳胎的您，可得意了，不但拿了家裏的紅薯給你娘家送去，還主動提出要帶我出去走走。”

  “我當時可高興了，跟著您一起走出大隊，腿都走疼了，我也不敢吭一聲，生怕會惹的你不高興。”

  “然後我們走到蘆葦蕩那一片的時候，你說累了，要休息，讓我到水邊去玩。”

  “我那年還不到四歲，哪知道有些女人狠起來，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當我被人推下河以後，拚盡了全力在掙紮！你做了什麽？是你！你用竹竿打我的頭，想讓我溺死在水裏，對麽？”

  此時的方老太已經要崩潰了，她如何想的到，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竟然能記仇到現在？！

  而且是連細節都記的分毫不差的那種！

  早知道，她當初就不該因為有人路過，而鬆了手！這樣會不會也沒後麵這些事兒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傻了。包括方老太的親生兒女，都沒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這樣吧！什麽都別說了！”

  “老五，今天你打這個門出去以後，就和我們方家再無關係。你想認祖歸宗也行，想繼續姓方也行，都和我們沒關係！以後咱們就當不認識！”

  方老爺子年老成精，自然知道這事兒再讓他這麽說下去，自家就再也沒臉見人了，果斷作出決定！

  “行。”

  方子傑也不打算糾纏，扭頭拎起他的軍用包，掉頭就想往外麵走。

  而王隊長卻不答應了。

  “這麽冷的天兒，你把人趕出去，他要住在哪裏？！你們總不能把人逼死吧！”

  王隊長還想再說，卻被方子傑攔住：“隊長叔，既然方老爺子說山上那破屋子，是我爹娘留下的，那您看看能不能把那房子分給我？”

  王隊長急的直跳腳：“你是不是傻啊！那房子都荒廢多少年了？！這數九寒天的，就是想修都修不了！你要是住過去，凍也被凍死！”

  “沒事，將就住幾天也沒問題。”

  方子傑一再堅持，王隊長也沒了話說，隻能表示那房子肯定給他，但這段時間，他還是住到他家去，等開春修了房子再搬家。

  方子傑也沒在眾人麵前表示反對，沉默著拎起行李，便走出這個曾給他帶來許多陰暗的家！

  出了門，他深吸一口氣。

  麵對這個已經被白雪覆蓋的村莊，仿佛曾經的總總，已經全部消散！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拎著行李走到了村南頭，然後推開那半掩的院門，走了進去。

  顏琪芮正在灶房燒火，見他進來，便趕緊招呼：“薑湯我給你煮好了。你先喝一碗，然後吃點熱麵條，驅驅寒意。”

  方子傑嘴角不自覺的勾起，端起薑湯便噸噸噸的灌了進去。

  顏琪芮手腳麻利，再加上麵條，配料都是一早準備好的，很快便將一碗蓋著荷包蛋的麵條端了上來。

  她看方子傑吃的香甜，嘴角也揚起笑容：“你說你，剛剛吃了飯再回去不行麽？非得餓著肚子折騰這麽老半天！萬一傷情惡化怎麽辦？”

  原來方子傑一回村就已經直奔顏琪芮這。而他帶來的大部分年禮，也都早就放在了她家。

  剛剛回老方家，隻不過是例行公事，沒想到竟然得了那麽大一個驚喜！

  對，就是驚喜！

  他已經二十一了，多年的磋磨，讓他對父母二字，早就沒有任何憧憬。所以得知父母都不在了的消息之後，他也隻是有一點淡淡的難受，連傷心都說不上。

  而能跟老方家徹底撕扯開，才是讓他高興的事情！

  方子傑也沒瞞著，一邊吃麵條，一邊把剛剛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顏琪芮氣的小臉通紅：“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家啊！誒我說你！他們敢貪了你那麽多錢，你咋就不找根棍子，把那房子都拆了呢！”

  方子傑好笑的揉揉她的頭頂：“有些事情，重要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

  “那一千塊錢，其實並不值當什麽。你想想看，若是我繼續和他們掰扯，會耽誤我多少時間？再說了，他們隻要一天頂著我父母的名頭，就能用孝道二字壓我一天！你覺得值得麽？”

  顏琪芮又不是傻子，思考了幾秒就明白了方子傑的用意。隻是這不爽還是不爽，讓人恨不得去套方家二老的麻袋！

  “那你從方家出來，要住哪呢？”

  顏琪芮看看屋外又開始飛揚的雪花，忍不住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