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也不錯。”

  顏琪芮說著，將表放在簪子旁邊，示意這個她也要了。

  這下龍哥有點不好意思了，便再次出聲：“芮姐，這個表都不動了，你要是看著新鮮，就當個添頭吧。”

  顏琪芮本不想解釋，但他都這樣說了，也隻能多說幾句：“這個表的結構還是相當精巧的，而且我就喜歡這些細致的玩意兒，不用便宜給我。”

  “行，您說了算。”

  顏琪芮挑挑選選的又撿了十幾樣物品，然後算上那價值一萬多的金條，就覺得差不多了。可龍哥也不知道是想開了，還是打算以後繼續和顏琪芮做生意，反而一再表示這些絕對不夠頂那兩萬七的賬的。

  “那你想怎麽辦？”

  龍哥嘿嘿笑了兩聲：“我看您對我舅公那些家具也挺有興趣，不然多收兩件？”

  顏琪芮瞪他一眼：“分明是我和你做生意，關程老什麽事兒？他這師傅我是認的，你可別打他老人家的主意。”

  龍哥臉色一肅：“我哪能幹那麽沒良心的事兒？我媽命苦，嫁的不好，前些年全靠我舅公幫襯才能把我養大。”

  “現在吧，咱們這行你也清楚，要說錢，絕對比一般人掙的多多了。”

  “可我舅公就是個死腦筋，我除了平時拿點吃的喝的過去，錢財那是一點都不收！就連我說買下他那堆破家具，他也不幹！非說什麽，我不懂美，買回去就是糟蹋！”

  “這不，老爺子挺稀罕你的，我就想請你幫忙，把有些破爛給他先收了。等我周轉過來，也有個名義能給他持續送點孝敬錢。”

  顏琪芮腦子有點轉不過彎，隻能把事情掰開來想想。

  大龍欠她貨款，她拿老爺子的家具頂賬，過後大龍再給老爺子拿錢……

  貌似聽上去問題不大，但為什麽總有哪裏不對？

  “你跟我談的這些，老爺子同意了麽？”

  顏琪芮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問題所在。

  “咳咳，這不就需要您跟我一塊去和他說說麽！”

  龍哥是真的麻爪。

  他本以為自己這些玩意兒，肯定值不了兩萬七，這樣顏琪芮自然就會打主意到老爺子手裏的家具上去。

  誰知道顏琪芮這麽‘樸實’呢？這些亂七八糟的破玩意兒，她還真收了！

  無奈之下，他也隻能把自己的打算全盤脫出，希望能得到顏琪芮的幫助。

  “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

  顏琪芮捋了捋思緒，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對你來說，那些家具，就是一堆破爛，除了當柴燒，根本沒有別的用處。”

  “但在老爺子眼裏，那些就是寶貝！錢對他來說，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重要。”

  龍哥想解釋，被顏琪芮的手勢打斷，隻能聽她繼續往下說。

  “我和老爺子相處也快半個月了吧，不敢說對他這人有什麽了解，但無論是吃，穿，住，行，方方麵麵，程老都沒太多追求。唯獨這古董家具，就是他的興趣，他的命根子。”

  “我能理解，你作為後輩，想照顧自家長輩的心情。但你想過沒，他想要的是什麽？什麽才能讓他高興？老爺子年紀大了，我隻希望他能高高興興的過完剩下的日子，而不是拿著一堆錢，剩下的隻有孤苦伶仃。”

  龍哥皺眉，似乎把這些話聽進去了。隻是半晌後他還是搖頭：“你說的有道理。但現在時局太亂，我也是怕他手裏握著這些破家具會惹事。”

  “惹事？誰還能不給你龍哥麵子？”

  “嗐，道上的人給麵兒，喊聲龍哥，你就真以為我能在這地界混的開了？”

  “這不說滿城的紅衛兵還有那革委會，就是哪天來個群眾舉報，我都能直接栽進去！”

  說著，龍哥歎息一聲：“我現在根本不敢想以後，就盼著現在多掙點算點，讓我媽，我舅公，以後能有個傍身錢！”

  “可我舅公那，也是個不定時炸彈呀！”

  “那堆破木頭，要是沒人舉報，沒人查，那就是和柴火一樣的東西。但萬一呢？”

  龍哥的話說的並不清楚，但顏琪芮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的確，時代不同。

  若是幾十年後，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這艱難的時局也過去了，自然應該給更關注老人的興趣愛好，一切都從他的想法出發。

  可現在不同。

  一旦被舉報，麵臨的可能就是身陷囹圄，又或是下放，批鬥……各種各樣無法承受的災難，都會落到這位慈祥的老人身上。

  作為後輩，作為徒弟，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先把可能出現的‘禍根’移走！

  “說吧，你怎麽打算的。先聲明，這些東西太多，如果被我全部運走，時間上很難保證，還有就是保存方麵，也會很麻煩。

  龍哥嗬嗬一笑：“我早就想過這一點，以前……咳咳，算了不說了。還是跟你說說我的計劃吧。”

  龍哥從兜裏掏出一個地址遞給顏琪芮，然後才詳細解釋：“這裏以前是個王爺府，有一個挺大的地下冰窖，我打算把老爺子的那堆東西，都運過去藏著。”

  顏琪芮展開紙條看了眼：“現在那王爺府住著什麽人？”

  龍哥嗤笑一聲：“是革委會。現在哪裏還有私人敢去住那王爺府的？”

  “哎，那地方你去看看就明白了，不但被那群人整的烏煙瘴氣，連那原本好好的假山小橋都被拆的七零八落。”

  龍哥感歎一句，又道：“其實那地下冰窖也是過了明路的，隻是那群人霍霍上麵的宅子都來不及，哪裏又會記得那什麽冰窖呢！”

  “我也是以前聽人提了那麽一嘴，然後又特地找人去查探，這都兩三年了，才敢將老爺子的那些‘寶貝’往裏藏。”

  顏琪芮點頭：“你有計劃就行。想讓我出麵將老爺子的東西拿走沒問題，但你也要記住，這些東西不屬於你我，若是有一天，這東西丟了，咱們傾家蕩產也要將東西找回。這點你能做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