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什麽時候自己也變得這樣優柔寡斷呢？

  顏琪芮恨恨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強行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

  火車站很擁擠，也不知道這個還不流行旅遊的年代，怎麽會有這麽多人排隊趕車。

  顏琪芮依靠自己強健的體魄，靈活的身姿，很快拎著包袱擠了上去。

  當然，有條件的情況下，她從來不在吃住行上委屈自己，所以她買的也是一張硬臥票，雖然比硬座或者站票貴了一倍還多，但她也覺得值得。

  “姑娘，你是一個人麽？”顏琪芮剛將包袱塞到鋪位下，一個年約六十多歲的婆婆，便拉住她搭腔。

  顏琪芮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微笑卻並不回話。

  說她冷漠也好，說她自私也好，反正對這種莫名其妙迎上來的熱情，她還是秉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那婆婆見她不說話，也不尷尬，而是搓搓手繼續說道：“我兒子是在部隊當兵的，你說他這媳婦都要生了，也沒法回來，隻能我們千裏迢迢的去看他……”

  話還沒說完，一個應該是睡中鋪的女人接腔：“哎喲，那您可真不容易。不過軍人好啊！沒他們保家衛國，哪有咱們這麽安寧的日子呢！”

  婆婆的笑容更真摯了些，對著顏琪芮繼續叨叨：“我是真不想麻煩別人，但你說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實在爬不了那麽高的鋪……姑娘，你看你也一個人，方不方便跟我換個座？”

  “我？”顏琪芮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臉上浮現一抹詫異。

  那中鋪女人見她沒有一口應下，頓時按捺不住了，探出半個身子便教育起顏琪芮來：“你說你個女孩子，怎麽那麽不懂事兒呢！尊老愛幼你都不懂麽？給人軍屬讓個位置怎麽了？”

  坐在過道椅子上的男人也跟著幫腔：“主席教育我們，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你作為一個新社會的年輕人，怎麽能做出這樣的壞榜樣呢！萬一帶壞了別人怎麽辦？！”

  “就是呀，小姑娘家家的，還是善良點的好！”

  也許是呆在車上，大家的八卦欲都特別強烈，聽到這邊有爭吵聲，立馬圍攏了過來，還七嘴八舌的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喲，能坐臥鋪的，怎麽都是個工人吧！思想覺悟這麽低，咱們可得去她單位宣揚一下！”一位大嬸模樣的人，看著顏琪芮柔美的外貌，眼裏閃著惡意的說著。

  顏琪芮本來不想搭理這些人的，聽到這句話卻滯住了幾秒。

  在這個年代，那大嬸的行為，和毀人前程沒什麽兩樣。別說什麽萍水相逢，也別說什麽沒有證據，但凡她這話告到了領導麵前，顏琪芮就是有理都說不清的那個！

  她緩緩走到那大嬸麵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您這樣，應該是個領導吧？”

  大嬸驕傲的昂起頭：“說不上領導，我就是咱們五金廠工會的，平時也會管管你們這樣的小年輕！”

  顏琪芮臉上掛著淺笑，微微點頭：“五金廠啊，我聽說過，挺大的企業呢。不過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眼瞎心盲，你的領導知道麽？需不需要我去給你宣揚一下？”

  大嬸勃然大怒，站起來就對著顏琪芮揮巴掌：“小賤蹄子，你說啥呢！”

  要是顏琪芮這身手，還被她打到，那就是笑話了。

  隻見她輕描淡寫的伸出手，一個隔檔而已，大嬸就抱著自己的胳膊哀哀呼痛：“大家快來看看喲！這個臭婊子打人啦！沒王法啦！我見義勇為還被人打喲！”

  顏琪芮隻覺得好笑。有時候她都覺得這些大媽不去演戲都可惜了！

  你看看人家唱念做打這樣，沒點天分還真做不到。

  乘務員很快趕來，見一群人圍在這裏，趕緊疏通：“都圍這幹嘛呢！散了散了！”

  說完她又看了看顏琪芮和那位大嬸，說道：“列車上打架是違反治安條例的！怎麽？你們想去派出所住兩天是不？”

  顏琪芮還沒回話，那大嬸卻急急拽住乘務員的衣角：“同誌，你可得給我主持公道啊！這丫頭片子不尊重老人，不給人讓座，我說她幾句怎麽了？你看看她給我打的……”

  旁邊人都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嘖，那姑娘不讓座是她的錯，但打人……好像是這位大嬸先動手的吧？

  乘務員轉向顏琪芮問道：“是這樣的麽？”

  顏琪芮笑笑，先從兜裏摸出車票，遞給乘務員檢查後，才有條有理的說了起來：“剛才這位婆婆，說是行動不便想找我換座，我沒換。”

  “看吧，看吧！她自己都承認了，我就是見義勇為，你們可得給我作證，還要給我單位送個獎狀才是！”

  大嬸還要繼續鬧，被看了車票的乘務員攔住了。

  顏琪芮懶得搭理她，自顧自的往下說：“為什麽沒換呢？因為我的票是一張上鋪票。我看行李架上東西太多，就把自己的包裹塞到下鋪的床底下了，怎麽？這就說明下鋪是我的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靜了靜……

  顏琪芮繼續說道：“這位大嬸，完全沒給我解釋的機會，就說要去我的單位，宣揚我的行為，說我思想覺悟低，換你們誰能接受？”

  “她剛說了，她是五金廠工會的。你們想想，我說錯了麽？就她這樣聽了一句半句的，就能給人構陷罪名的人，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眼瞎心盲，那是什麽？”

  大嬸的冷汗都下來了，她隻是看不慣這個水靈靈的姑娘，順手坑一把，怎麽就踹到了鐵板呢？

  她兀自狡辯：“有誤會你就說啊，剛剛為什麽不說？還動手打人？”

  顏琪芮用手指指周邊群眾：“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剛才是誰打人，大家可都看的清清楚楚，不是你上下嘴皮一翻，就能隨意栽贓陷害的！”

  此時，終於有人站了出來：“就是！剛剛就是這大嬸先打人的，我們都看到了！這姑娘隻是用胳膊攔了一下，她就捂著手喊痛！”

  “碰瓷呢吧！”

  “這姑娘說的沒錯！就她這樣眼盲心瞎的貨色，才該被舉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