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如海，風聲濤濤。

  梧桐葉簌簌而動，蕩起一片浪潮，恢宏壯闊。

  這壯麗景致，確然隻有在這極高處才能一覽無遺。

  阿爾莉亞自然明白凰歌話中深意，鳳凰族並非一無所知、單純閉塞的種族，而像是立於高處的觀察者，在靜靜旁觀著曆史進程。

  賦予了他們這種能力和責任的，無疑便是那座神像的本尊，連阿爾莉亞也難以窺其形貌的女子。

  隻是，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明明有通天徹地之能，卻甘心卷縮在這一隅空間之中，不參與紛爭，也不施以援手。

  阿爾莉亞想不明白，但也知道就算問了這個問題，也不會得到答案。

  “緋蒼之羽……”阿爾莉亞話鋒一轉，“你們尋找符合資質的吟遊詩人，就是觀察這個世界的方式嗎？”

  “方式，之一。”凰歌淡笑道。

  “為什麽是吟遊詩人？為什麽要找那首歌？”阿爾莉亞又問，她來這裏，有太多的問題，她需要盡可能的知道答案。

  “因為吟遊詩人更適合找那首歌。”凰歌道：“那首歌是母神留下的，所以我們要將它收集完整。”

  “僅僅如此？”阿爾莉亞表示懷疑。

  “我能說的僅僅如此。”凰歌顯然還是有所保留。

  這也在阿爾莉亞的預料之中，她又問：“你們為什麽自己不去找，卻要委托人族？而且每個時間段隻委托一個人？”

  “那是因為緋蒼之羽每隔一段時間才能提煉一次，而能夠獲得它的人，才有能力去探索這首歌。”

  “為什麽？”阿爾莉亞不解：“緋蒼之羽和這首歌有必然聯係？”

  “這一點我們也不知道究竟，緋蒼之羽和這首歌唯一的的聯係……”凰歌道：“就是它們都是母神留下的，必然有其意義。”

  阿爾莉亞微微皺眉，“你們對你們的母神有絕對崇拜，卻又知之甚少。”

  凰歌聞言不由一笑，“我們也想更了解母神，所以才更需要收集那首歌。和人類有太多的接觸並不是一件好事，緋蒼之羽的擁有者相當於我們鳳凰族的代言人，她們所知曉的一切，我們也將知曉。”

  “緋蒼之羽真有這麽重要的話，給一個人類你們放心嗎？”阿爾莉亞疑惑不已，“你們就不怕因為這個，惹來其餘種族的覬覦嗎？”

  “就算不放心也沒用，緋蒼之羽隻有人族可以繼承。”凰歌道：“至於覬覦，在我們鳳凰族的領域，其餘各族是奈何不了我們的。”

  他底氣十足，顯然有絕對的把握。

  “隻有人族可以繼承？為什麽？”阿爾莉亞無法理解，鳳凰族遺世獨立，為什麽會有這種限製？

  “不知道，我們不是緋蒼之羽的創造者，隻是保管者。”凰歌道：“甚至連繼承者，也不是由我們來選的……”

  他說話間，遠處的巨型石雕光芒陡起，那鳳鳴聲也隨之又起，隻是這一次的韻律柔和了許多，再沒有激起阿爾莉亞的戰意，反而有幾分春風化雨的意蘊，沁人心脾。

  “這鳳鳴聲，和珂琳接受的試煉階段有關？”阿爾莉亞問道。

  “是的。”凰歌笑道：“這隻是開始而已。”

  “這試煉……居然要出動那麽多鳳凰族人？”

  凰歌點頭道：“幾乎全部，除了一些有要事的，例如我。”

  阿爾莉亞神色一動，“這麽說來，接待我居然算是鳳凰族的要事？你們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這個問題不著急回答。”凰歌笑道：“所謂禮尚往來，你可以問我一切想問的，我可以回答一切可以回答的。同樣的，我希望一會我提的問題，你也可以盡可能的回答。”

  “等價交換嗎？”阿爾莉亞道：“但我們交換的信息未必是對等的。”

  “越是追求等價，越難以衡量價值。”凰歌悠悠一笑，“何必把我們的對話當成是交易？就當是朋友間的交談不好嗎？”

  他言辭真誠，笑意爽朗，讓阿爾莉亞竟是生不起反駁的心思來。

  她想了一想，方道：“珂琳若完成了傳承，她需要擔負起什麽責任？”

  “和以前一樣。”凰歌道：“為我們找尋那首歌的下落，以及替我們觀察外界的變遷。”

  “每一任緋蒼之羽都是這個使命？”

  “是的。”

  “但並不是每一任都能堅守吧？”阿爾莉亞忽而問到。

  凰歌目光微動，輕輕點頭：“是的。”

  阿爾莉亞目光一闔，“例如……羅琳.威特？”

  “你知道她？”凰歌挑眉道：“是珂琳告訴你的？”

  “不全是。”阿爾莉亞道：“她是我一個後輩的母親。”

  凰歌目光一亮，“星軌？”

  阿爾莉亞詫異道：“你知道他？”

  “羅琳……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緋蒼之羽傳承者。”凰歌道：“可惜她為情所困，做了錯誤的選擇。她放棄這個稱號後，回到了生養她的家族，過的並不好……”

  凰歌語氣感慨，目光漸深，“我曾經去見過她，當時她的孩子還在繈褓之中，因為是私生子，連名分都沒有，隻能用代稱。”

  阿爾莉亞不由皺眉道：“你說羅琳.威特是你見過的最優秀的傳承者，與珂琳比如何？”

  “珂琳還沒有完成傳承，不能妄下定論。”凰歌道：“不過，我不認為她能超過羅琳，畢竟羅琳當年若是沒有發生哪些事情，如今恐怕已經站在人類魔導師的巔峰之上了……”

  阿爾莉亞凜然，她雖然知道星軌的母親天賦極高，但卻沒有想過竟能高到如此境地。

  是什麽，讓一個本能翱翔天際的鳳凰隕落？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阿爾莉亞試探著問到，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得到答案。

  凰歌目光閃動，沉默了一會，方道：“羅琳的故事，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在人族的世界也還是能找到蛛絲馬跡，這件事情雖然不是不能說的秘密，但我不想說。”

  凰歌很直白，直白的讓阿爾莉亞找不到其它的切入點。

  她默然半晌，忽而問道：“星軌的父親，是誰？”

  *

  周末有點忙，周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