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莎的問題，讓星軌瞬間沉默，注視著手中的麵包。

  晨曦溫暖，但莉莎能感受到星軌的眼中有一抹冰冷。

  莉莎眸中憂色漸起，但沒有追問。

  她知道，這個問題對星軌而言，或許太遙不可及。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有一個很重要的目標嗎？”星軌望著遠方，緩緩說到。

  “當然。”莉莎點頭，“因為這個目標，所以你想遊曆曆練，提升實力。”

  “這個目標……”星軌望向莉莎，“和我送給你的那個音樂盒有關。”

  莉莎微微側頭，從衣領中取出那音樂盒的項鏈，懸在空中，“它？不是你母親的遺物嗎？”

  “是我母親的遺物！”星軌目光漸沉，“但我在不久前才剛剛拿到它。”

  莉莎暗凜，一時間想不通前因後果，隻聽星軌道：“我母親當年天資出眾，本是人中龍鳳，莫說是雷鱗鎮，就算是龍歌王國也根本不足以束縛她，若不是因為那個男人始亂終棄，如今或許早已名動帝國！”

  “老師說過，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星軌說話間，語氣明顯愈發冷厲，恨意漸顯，“我如今最大的目標，就是讓那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莉莎看到星軌眸中的厲芒，心下凜然。

  僅憑語氣和目光，她已經能感受到星軌有多恨那個人。

  “那個男人……”莉莎猶疑了一會，方才問到：“是誰？”

  星軌望向她，猶豫了許久。

  許久，他開口。

  學院的鈴聲響起，那是課前的預備鈴。

  清脆鈴音越過高聳的陽台、溫暖的晨曦、相對而坐的兩人。

  對莉莎而言，這一瞬仿佛時空凝滯。

  雖然鈴聲很大，幾乎掩蓋了星軌的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了星軌所說的那個名字。

  向來處變不驚的她，緋紅眼眸中流露出這一生都未曾有過的巨大驚訝。

  她雙眸驚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但這切切實實，是從星軌口中說出來的。

  這不是夢！

  鈴音散去，陽台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星軌望著莉莎，對於她的神色，並不感到驚訝。

  “你一定覺得我瘋了，對吧？”星軌目光微斂，自嘲一笑，“畢竟在很多人看來，我這樣一個連魔力都無法修煉的人，那根本是一個不可能的目標。”

  莉莎深深吸了口氣，隻覺涼意透體，“為什麽是他……”

  她說話間直搖頭，因為她很清楚，那個男人站在何等高處。

  “但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星軌長聲一歎，“造神計劃，黑龍血，異態魔能，我的兩位老師……”

  他語氣漸轉感慨，“人生充滿了變數，誰能知道我下一步會走到哪裏呢？我相信我的老師不會看錯人，我也絕不會辜負他們的教導，總有一天，我會追上他們的步伐……”

  星軌目光漸凝，鬥誌如火，隻是那火的燃料，是仇恨。

  “隻要能達到如他們那般的境界，假以時日，這世間沒有什麽是辦不到的。”星軌沉聲道：“哪怕移山填海，翻天覆地，我也一定要為母親討回公道！”

  他一句一字都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讓莉莎聽的心頭顫動，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說何是好。

  星軌看到莉莎那不知所措的神色，目光一顫，漸漸低斂。

  好一會兒，他才道：“所以你問我，有沒有想過以後的生活是怎麽樣的，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要實現那個目標，還有太多的路要走，能走到哪一步，我自己也不知道。”

  星軌說罷，長歎一聲，端起杯中牛奶，一飲而盡。

  而莉莎此時似乎猶在震驚之中，默然不語。

  星軌靜靜望著她，同是默然。

  他沒有說讓莉莎保密，因為他相信憑兩人的默契與關係，這一點已經無須特地言明。

  但他也很想知道，莉莎聽到這個秘密後，會對他說什麽。

  勸慰？同情？支持？

  許久，莉莎眸中神采漸凝，朱唇輕啟，“你想知道，我對未來生活的向往是怎樣的嗎？”

  星軌一怔，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莉莎竟是直接將話題引回原點。

  “你曾經跟我說過……”星軌道：“你想獲得自由，想成為一個吟遊詩人。”

  “那是獲得自由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莉莎抿嘴一笑，眸中有著憧憬與向往，“當有一天我遊曆的累了，我會想停下來，在一個地方有一個溫暖的家。”

  “範倫泰爾家族，不是你的家嗎？”

  莉莎搖頭，“那裏，更多的是冷冰冰的房子。”

  她說罷，悠然一笑，“我理想中的家，不需要很大，它應該坐落在一處小山坡上，周圍種滿鮮花，近坡是小橋流水，遠山是姹紫嫣紅。”

  “屋裏要有獨立幹淨的廚房，可以為喜歡的人做美味的料理，有獨立整潔的書房，可以看書，可以譜曲。”

  “屋外要有個小院，可以種我喜歡的花草，養我喜歡的動物，閑暇時就在院子裏用餐、聽風、吟唱。”

  “最美好的當然是，有心愛的人與我一起分享這樣的生活……”

  莉莎描繪著那如理想之鄉般的畫卷，聽得星軌漸漸入迷。

  恍惚中，他好像能在腦海中構造出那樣的風景，寧靜，祥和，美好的不似人間。

  “這樣的家……”星軌怔怔道：“大概也是很多人的憧憬吧？但這世間真的有這樣的地方嗎？”

  莉莎抿嘴點頭，道：“艾爾西斯。”

  星軌聞言，神色微變。

  艾爾西斯，十年前，他就是在那裏遇到了萊茵菲爾與安德烈斯。

  隻是當時發生了太多事情，他沒來得及看那裏的景色，是否真如傳說般美麗。

  莉莎注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有一天，你隻能做出一個選擇。要麽是去完成自己的目標，解決仇恨。要麽是和心愛的人一起，去那理想之鄉。你會做什麽選擇？”

  星軌聞言，神色陡然凝滯。

  他怎麽也沒想到，莉莎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也忽然明白，為什麽她會將話題拉回原點。

  若是從前，那答案沒有絲毫懸念。

  但此時，他竟遲疑了！

  *

  周三第一更。

  這章修修改改弄了好久，很難寫，但也是很想寫，很必要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