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糖跟著祁夜跪下去給他們磕了三個頭，跟著他叫了聲爸爸媽媽，喉間發緊，眼圈紅紅的。

  站起身，祁夜有些好笑，歎息，“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蘇糖吸吸鼻子，隻是輕聲道：“祁夜，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祁夜目光微動，緩緩笑了，揉揉她的頭發，“好。”

  他們沒有在竹園多留，祁夜很快就帶她離開。

  差不多中午十二點，他說帶她去這竹園附近一個農園吃飯，這竹園包括他父母的陵墓都是那農園的主人在幫忙打理。

  那也是他父母的朋友，曾經也幫過他許多。

  他告訴她，他父母就是在這竹園認識的，所以在他有能力之後，才將他們的骨灰遷到了這裏。

  蘇糖默默點頭，她想那一定也是個很美好的故事，隻可惜，結局太過淒涼。

  她心情明顯不太好，因為實在太心疼他了。

  她甚至能理解他為什麽對15歲遇到的那個女孩兒那麽執著，因為沒有那個女孩兒，也就沒有現在的他了。

  雖然這樣的認知讓她心口有些酸，她甚至會想為什麽不是她？

  如果她能早些遇見他，她一定會好好陪著他的。

  她沉默不語，祁夜又摸摸她的頭，也不再多說這事兒，隻是道：“累了就閉眼休息會兒，很快就到了。”

  蘇糖不覺得累，她隻是轉眸看向窗外風景。

  郊區公路，一邊是山一邊是水，還挺秀美的，讓她想到了林江。

  正出神時，祁夜忽然沉聲道：“糖糖，坐穩！”

  他話音剛落，蘇糖身體就是一歪，是祁夜在猛打方向盤。

  她驟然轉頭看向前方，瞳孔微縮。

  他們這會兒快要轉彎，可彎道對麵卻忽然來了一輛大卡車。

  卡車車速快得驚人，朝著他們飛馳而來，在這彎道上幾乎避無可避。

  祁夜神色冷峻，在那車來之前他已經察覺到不對，可對方車速太快，這裏道路也窄，他根本沒有時間調轉方向，隻能朝著右手邊猛打方向盤。

  剛轉過去，卡車就已經從彎道那邊轉了過來，速度果然不減分毫反倒比之前還快。

  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以及碰撞聲，刺破空氣中的沉靜。

  “祁夜——”

  蘇糖閉上眼，下意識叫他。

  車子飛出去那一刻，她的心髒也幾乎跳了出來。

  下一秒，有人側身抱住了她。

  為了不被卡車碾壓，祁夜隻能猛打方向盤，直接將油門踩到了底。

  車子速度飛快的衝出了山道，衝破護欄直接朝水裏衝去。

  他們右邊是一條河流，雖然掉下去也危險，可到底比直接被卡車碾壓來得好。

  掉下水至少還有生機，而被卡車碾壓卻是必死無疑。

  何況他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她，他不可能現在棄車出去，隻能等車子掉下水後再想辦法。

  安全氣囊全都彈了出來，祁夜也緊緊護著蘇糖，擔心車玻璃碎裂會紮傷她。

  車子朝河中滾落，旋轉間帶來的失重感讓蘇糖呼吸心跳都有些停滯。

  她緊緊抓著祁夜的手臂，天旋地轉，周身好像都在疼痛，有種即將死亡的恐懼。

  “我在，別怕。”

  暈眩間，她聽到了他的聲音，低沉，卻讓人心安。

  蘇糖睫毛輕顫，“嗯”了聲。

  身邊有他，就算是死，其實也真的沒那麽可怕。

  隻是很快，黑暗侵襲，蘇糖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糖糖……”

  蘇糖耳邊是女人的聲音，溫柔，卻很傷心。

  “糖糖，你睜開眼看看媽媽。”

  “糖糖，媽媽想你了，你快醒過來，好不好？”

  蘇糖眼睫輕顫，眼淚從眼眶滾落。

  媽媽。

  這次，她聽到有人在喊，“快，快去叫醫生，她好像有反應了，她流眼淚了……”

  蘇糖想睜開眼看看，可眼皮很重，努力了很久，卻隻微微睜開了一些。

  房間裏的一切都是白的，白得刺眼，刺得她慌忙又閉上了眼，什麽也沒看清。

  她好像清醒了，又好像很混亂。

  她覺得不對，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裏？

  而祁夜呢，他又去哪兒了？

  想到祁夜，她的心跳忽然就快了起來。

  好像還能感覺到他抱著她時的溫暖，還有他在耳邊不斷哄著她，“寶寶，別怕，有我在。”

  祁夜。

  蘇糖唇角動了動，想叫他，卻發不出聲音。

  耳邊傳來的聲音更加嘈雜，“心率加速了……”

  “醫生，醫生她怎麽樣了，是不是要醒了，她剛才都睜眼了，我看到的。”

  “蘇先生，您和太太先跟我出去一下吧，謝醫生會替蘇小姐做檢查的。”

  “晚晚，你不要著急，我們先出去，讓醫生替糖糖好好檢查。”

  “糖糖，糖糖你別怕，爸爸媽媽都在這兒呢，你別怕……”

  蘇糖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媽媽，還有爸爸，她好想睜開眼看看他們。

  可緊接著，耳邊又響起另一道男人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極深的痛苦，是祁夜的聲音。

  “寶寶，你醒過來……”

  “你不是說，會永遠陪著我嗎？”

  “蘇糖，你給我醒過來！”

  “求你，你醒過來，好不好？”

  蘇糖心跳得越來越快，身體裏像是有兩個力道在拉扯，媽媽的聲音和祁夜的聲音不斷在耳邊交替。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想要掙紮，想從這種拉扯中逃離。

  可這樣的掙紮讓她越來越累，直到最後，再一次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