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再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蘇糖是真的睡著了。

  他卻已經徹底沒了睡意，隻靠在床頭，垂眸靜靜的看著她。

  她似乎感覺到了他的靠近，朝他靠了過來，腦袋靠在他腰間蹭了蹭，一隻手也環上他的腰身。

  很依賴的樣子。

  祁夜輕輕順著她的頭發，心軟如水。

  其實他得承認，在聽到秦玦說，或許容璃才是他15歲時遇見的那個小姑娘時，他的心亂了兩分。

  其實也的確如同秦玦所說，在那天晚上看到監控視頻裏容璃的模樣時，他就有過很多的猜測。

  隻是他始終不願意去證實自己的猜測。

  秦玦說得沒錯，他不敢，他害怕自己真的認錯了人。

  可秦玦卻毫不留情的將他想要逃避的東西擺在他麵前，不讓他再逃避。

  然而也就是那時候，他那樣近的看著容璃，看著她那雙眼睛。

  明明是和蘇糖很像的眼，卻又分明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同。

  認真的說，倒是和以前的蘇糖有幾分相似。

  她們的眼睛裏有很多東西，那是他很熟悉的東西。

  是占有，是掠奪，是厭惡，是看不到底的欲望。

  她並不是喜歡他，她隻不過是想要占有。

  這不是他記憶中的糖糖，他記憶中的那雙眼，清亮懵懂，像是世間最純澈的水晶。

  他不知道是不是如同秦玦所說，因為時間太過久遠才會讓他的記憶產生了偏差，還是說，孩子的眼睛總是更明亮一些的。

  她長大了，也會變得和世俗其他人一眼，心中蒙了塵，所以眼睛裏也會染上塵埃。

  可偏偏，他的蘇糖就不是。

  他的蘇糖，就像是沒有被塵埃所染的孩子，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那時候，祁夜就忽然覺得，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現在的蘇糖，本來就不是他一開始以為的那個蘇糖。

  如果真的說認錯了人，不是，早就認錯了嗎？

  九歲時候的蘇糖的確讓他感動過，他也曾經執著的想要抓住她，以為那樣，就能抓住那抹感動，抓住那抹希望。

  可其實，那所謂的光，早已經消失了。

  消失在流逝的時光之中，消失在模糊的記憶裏。

  而現在的蘇糖，才是讓他將感動變成心動的那一個。

  他，想要疼著她寵著她，想讓她的眼睛，永遠明亮如星。

  他胡亂想著，睡著的蘇糖忽然又皺了皺眉，臉蛋在他腰間蹭了蹭，低低叫，“媽媽……”

  她這一晚上，除了叫他，叫了好多聲媽媽了。

  她一定被她的家人保護得很好，她一定，也很想家吧。

  或許是因為離開了熟悉的世界，來到了陌生的世界，她一直都很缺乏安全感。

  看似活潑可愛，實際上敏感又脆弱。

  她好多次對著她笑的時候，眼睛裏其實都有難過。

  他忽然就想起她對他坦白，說自己不是他的妻子那次，他讓她滾，她卻說：“可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心頭隱隱疼痛，祁夜摸了摸她的臉，眼底浮上抹憐惜。

  他的糖糖，在這裏隻有他了，他怎麽能不疼她，怎麽舍得讓她難過呢？

  他閉上眼，俯身，在她臉上輕輕落下一個吻，“乖乖睡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