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奶娘由侍婢遠離攙扶著，氣湧如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戟指怒目般瞪視著映姿，“在這大堂之上，莫要仗著你是王妃的身份，就要為所欲為，大明律法，也是你這個低賤的身份所能夠提及的？”

  映姿心裏一陣竊笑，奶娘可真是好不知羞恥，所謂身份低賤，她也不過是個下人身份，隻因養大了益王，這才能一步登天，即便如此，她也永遠代替不了益王親生母親的位置：“敢問老夫人貴姓？”

  “你什麽意思？”被映姿突然問起姓氏，奶娘一個愣神，轉瞬反應過來，映姿這是在羞辱她隻是一個低賤的外姓人，何談比別人高貴的話題。奶娘的臉，頓時麵紅耳赤，“你……你……”

  常宜賓本來就對奶娘沒有好看法，映姿反倒給他出了一口惡氣，心裏即便高興，但他畢竟官場閱曆高，那種忍耐也是勝於別人。

  常如峰卻是實在忍不住想笑，索性把臉扭到一側。

  其餘在場地捕快們，因為身份的懸殊，不敢明著得罪奶娘，實在不忍，有的使勁咬緊嘴唇；有的捂嘴，裝作打哈欠；有的則故弄姿態，或抬頭看看房頂，或把臉扭向一邊，隻要奶娘看不到他們忍無可忍的笑意就行了。

  奶娘豈是傻子，不可能覺察不出他們一個個嘲笑的表情，馬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不敢去看眾人鄙視的眼神，踉踉蹌蹌地往椅子上走去，如果不是遠離一直不離左右，定會一頭栽在地上。

  映姿可不管奶娘是如何地狼狽不堪，她不仁，就不能怪自己無義。

  映姿指了指遠處的宋管家，宋管家把頭一縮，膽戰心驚。

  她親眼見到，連奶娘都遭到映姿的口舌之恥，不敢再作強硬，更是不敢再在繼續她那如戲一樣地號哭，趕緊挪動膝蓋，重新跪回原地。

  盡管宋管家如同狗一般溫順，映姿也不想放過她，解決了宋管家的護身符奶娘，想必接下來的審問會是一片光明，映姿很有信心地繼續問道：“宋管家，怎麽樣，認罪伏法，能不能不承認，這裏有那麽多人都能證明，你的行為可參照大明律法，死罪已經是板上釘釘……

  沒有人想死，宋管家也一樣，隻見她嬉皮笑臉地討好著映姿：“彭王妃，不可這樣說，奴婢怎能是那樣心狠之人呢，奴婢純屬是眼拙了，沒有看清楚，才會說錯話的。”

  “噢，還有這事，我倒是沒聽說宋管家的眼神，居然這樣不好，宋管家既然眼神不好，也就等於沒有親眼所見，當然，也不能被列為最直接的證人，那你為何口口聲聲地指責我是凶手？莫非就像我之前的說法，是你攛掇的香濃，故意自殺在我的麵前，也好更有利的陷害我？”

  如何更改，都成了罪人，宋管家立即變得心慌意亂，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映姿咄咄逼人的氣勢一下子湧了上來：“既然沒有，為何連盤問都不用，就想誣陷我？為何在那種光線下，你的第一眼，並沒有去看香濃腹部的匕首，反而直麵迎擊我一人？”

  “……”宋管家已經完全語塞。

  映姿若有所思的圍著宋管家轉了一圈，眼神中似乎有了一絲光芒：“為何你要屢屢說謊？香濃臨死前告訴我，她並不想死，而是你的步步緊逼，以她的家人做威脅，才致使她不得不聽了你的安排，肆意以死嫁禍。如果宋管家繼續欲蓋彌彰，不主動坦白，就不怕你的家人……噢，我好像聽說宋管家有一個秉性敦厚，又很疼愛你的夫君，應該是一名教書先生，內心充滿了陽剛之氣，如果讓他知道你宋管家的種種惡行，不知宋管家該如何向你的夫君解釋？”

  映姿故意改變了香濃的臨終之言，外加恐嚇，就是想讓驚魂失魄的宋管家亂了方寸，自動招供。手段聽起來有點卑鄙了點，但這或許就是有成效的最好方法。

  隻是無奈中的無奈，本來是讓常如峰暗查宋管家背景，也沒想到要拿來用，但是，到現在常宜賓找的仵作始終沒有過來，實在不敢再指望著驗屍來脫嫌，映姿隻能出此下策。

  說完之後，映姿的內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罪孽，但看到一旁跪著的綠荷，小眼神眨巴眨巴的一直注視著她，那是多麽渴望她能贏過這一場。

  不僅是映姿本人，連綠荷的小命都攥在自己手裏，映姿豈能不重視這場無硝煙的戰爭。

  宋管家果真被嚇得不輕，在她心中，最疼愛自己的夫君，是她的整片天。她一生不能生育，而夫君不但沒有嫌棄她，對她反而百般溺愛，並發誓一生不會再續娶側室。

  對於別人來說，能夠遇上這樣情深意重的夫君，一生無憾，宋管家亦是如此。她知道如何稀罕夫君，視夫君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被映姿突然提起，她哪裏願意讓夫君知道一切，這要比死還要難受：“奴婢該死，奴婢有錯，求求彭王妃不要讓夫君知道，奴婢全招了還不行嗎……”

  本來就被映姿氣得大喘粗氣的奶娘，哪裏聽得宋管家的坦白，宋管家的每一句話，似乎也在觸動她的每一根神經，本來奶娘風韻猶存的容顏，這一會變得越來越青紫，難看至極。

  奶娘猛然站起，大聲嗬斥：“住嘴，宋管家，你莫不是瘋了不成，你可知你在說什麽嗎？這個女人明明是在詐你，你難道聽不出來嗎？”

  映姿一陣冷笑，完全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老東西終究還是坐不住，什麽叫‘詐你’，如果沒有做過的事，何必怕人詐出來？

  可惜，盡管奶娘如何提醒宋管家，宋管家如同鬼附身一般，哪裏能聽到奶娘的話，一個勁地伏地求饒：“求求彭王妃，千萬千萬莫讓夫君知道一切，奴婢一人才是真正的罪人，你想聽什麽，奴婢全都告知……”

  “閉嘴，閉嘴，閉嘴……”奶娘此時的情緒好似比宋管家好不到哪裏，平時的威勢，端莊，在這一刻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公堂上的其他所有人，都被這兩個失去理智的女人，給驚得一愣一愣的，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真不知兩個女人到底再演什麽戲碼。

  奶娘眼見阻止不了宋管家，跳躍似的站起身，大步衝了過去，氣勢洶洶的臉龐，似乎要一下子撕碎了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