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非就是一息尚存的苦苦掙紮
作者:展眼舒眉      更新:2020-10-22 17:54      字數:2440
  夜還是先前的夜,四周突然沉寂地讓映姿無法適應。盡管映姿迫切的想聽到那個聲音,想見到那個陌生的婆婆。

  映姿重新又回到了床上,細細回味著陌生婆婆反反複複的一句話:“一入宮門深似海,命運多舛自皚皚,一腳踏錯還不來。”

  映姿深信婆婆不會平白無故說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肯定是在暗示著什麽。

  仔細斟酌,為什麽是一入宮門?皇宮嗎?不可能,難道是王宮!婆婆是想說,一旦踏進王宮,坎坷的命途,將不盡人意,一生盡毀。

  映姿冷笑了一聲,忍不住自嘲自諷,入不入王宮,能由得了自己嗎?從一出生,就預示著比別人低等的身份,如果不是自己有著堅韌的意誌力,恐怕現在早已成了一具無人問津的枯骨。

  正因如此,彭怡恒成了她生命中的唯一依靠,他的恩情,即使粉身碎骨又如何?

  盡管益王是凶神惡煞,盡管王宮是深不可測的懸崖,那又怎樣?無非就是一息尚存的苦苦掙紮,過著俯仰由人的生活,彭府又能比王宮好過多少?

  也不知什麽時候,映姿終於熬不住長夜漫漫,沉沉睡去,眼角卻是掩飾不住尚未幹枯的淚痕。

  天已大亮,映姿依然在睡夢中遲遲沒有醒來,直到哐當一聲巨響,房間的門被人一腳踢開,驚覺的映姿立即坐了起來。

  莫非又是彭錦悅無端來鬧事?映姿早就厭棄她沒完沒了的糾纏,馬上就要遠嫁建昌城,最後一天也不能讓人消停。

  無奈之下,映姿隻能麵對即將來臨的麻煩,穿好衣服一切收拾就緒,當抬頭的一刹那,映姿愣住了,明明就是彭怡恒,他的臉色煞白,像木頭人一樣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倒是像極了昨夜的黑影。

  映姿不明白彭怡恒為什麽會有這種難看的表情,按說龍宇劍失而複得,彭怡恒應該高興才對。

  還是因為自己要遠嫁建昌城,彭怡恒舍不得兄妹之間的情感而戀戀不舍?

  無論是何原因,映姿終究是不敢看彭怡恒的眼睛,那目光似乎能夠穿透映姿的心髒。

  “大哥,你何時從軍器局回來的?快坐。”映姿試圖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親自搬來一把椅子讓彭怡恒坐下。

  讓映姿倍感意外,彭怡恒竟然緊緊抱住她,好一陣泫然涕下,受他渲染,映姿也跟著淚流滿麵。

  彭怡恒內心的酸楚,隻有他自己清楚。也不知從什麽時候,他對這個無半點血緣關係的映姿,遠遠超過了兄妹之情。就在益王救下映姿,死死盯著映姿的那一刻,彭怡恒油然而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醋意。

  正是這遲來的醋意提醒了彭怡恒,他早已喜歡上了映姿。隻可惜明白的太晚,龍宇劍的蹤跡是否與太子有關,尚且是個謎,如履薄冰,岌岌可危的彭怡恒已陷入絕望之中,這從天而降的災難已成定局,他無法再期盼擁有男女之間的情感。彭怡恒隻希望家人不受牽連,尤其是無辜、可憐的映姿。

  讓彭怡恒始料不及,勢如累卵的局勢居然一度反轉,彭有閑昨夜親自送去了龍宇劍,而找到龍宇劍的人正是他特別抵觸的益王。

  本來這是一個驚喜,有生以來的驚喜,卻是意想不到的當頭一棒,晴天霹靂!

  龍宇劍的失而複得竟然是映姿用終生幸福換來的,怎能不讓彭怡恒撕心裂肺。在彭怡恒的心裏,映姿是她的唯一,接近於三十的他從沒有對任何女子動過心,唯獨映姿,可是這遲來的愛卻偏偏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時間。他更懊悔為何沒有早點向映姿坦明心意,或許……

  再多的假設再無意義,無法改變的事實隻能接受,原本當晚彭怡恒就匆匆來到府裏想見一見映姿,也算是最後的告別。

  怎奈彭有閑看出彭怡恒對映姿的不一般,更擔心兩人過多的糾纏,一旦讓益王知道了,會禍及滿門,故堅決反對他們相見。抵不住彭怡恒一夜的糾纏,甚至以死相逼,不得已才給了彭怡恒一炷香的時間。

  此時的彭怡恒縱有千言萬語,隻能緘口不言,承受著內心的淒冷。

  他恨自己無能,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生生的被人奪走。但自己又能做什麽呢?隻不過有心無力罷了。

  倘若因為自己的私心和益王對立,而造成彭家老老小小幾十口人喪命,真的是得不償失了。他不想這種悲劇發生在自己家裏,隻能狠下心來忍痛割愛。

  “大哥,龍宇劍被益王輕而易舉的找到,想必是太子所為。好歹事情沒有演變的太壞,解決了大哥多日以來的困擾,妹妹感到很欣慰。”映姿焉能明白彭怡恒複雜的苦衷,隻以為他第一次表現出的脆弱,完全是因為自己遠嫁他鄉,而爆發出的不舍而已。映姿慢慢推開彭怡恒,用衣袖擦拭著彭怡恒臉上的淚痕,試圖找點開心的事情讓彭怡恒能夠轉變一下不悅的心情。

  “都是大哥害了你!都是大哥的錯!”彭怡恒終於開口說話,滿心都是無盡地歉意。

  “這是我自願的,大哥莫要把莫須有的罪責全部攬在自己的身上。王妃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說明你妹妹有這個潛力,將來我能想盡別人所沒有的榮寵,那是多麽好的一件事,大哥應該為我高興才是。”映姿暫時拋去自己的煩惱,強作笑顏,為彭怡恒疏解內心的鬱結。

  真的是這樣的嗎?彭怡恒心如明鏡,怎能不知映姿對這樁婚姻的排斥:“可是……”

  “你怎麽還不走?益王的車輦馬上就到,趕緊去門口迎迎。”彭有閑突然的一聲怒吼,打破了原有的平和氣氛。

  彭怡恒被彭有閑強行拉走了,映姿的傷感卻是遲遲不能揮去。

  ……

  時間不長,綠荷拿來了一件深紅色的新娘服,似乎臉上的情緒不太好,映姿懶得問,綠荷也沒說。

  紅綢羅緞,金簪玉鐲,該穿的穿了,該戴的也戴了,一切準備就緒,正好益王的車輦已經到了彭府門口。

  映姿由綠荷攙扶著出了壇園,行人小徑的兩旁披紅掛彩,倒是顯得有些喜慶的感覺。

  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壇園,些許的不舍湧上心頭。雖說每天過著不盡人意的生活,眼前不起眼的房子卻是她療傷的唯一居所。

  快到彭府門口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同樣掛著紅綢的車輦,門口有彭有閑、王氏、趙氏、彭怡逢和彭錦悅,唯獨少了彭怡恒。

  “趕緊著走吧,姑娘,別讓益王等急了。”綠荷催促著。

  是啊,該走了,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看到彭怡恒,或許他承受不了兄妹之間離別時的傷感,才故意躲避的。

  罷了,罷了,不見就不見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也省得最後哭哭啼啼,更是不舍。

  映姿轉身向門外走去。

  “站住,不許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