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放過我吧
作者:睿伊      更新:2020-10-22 17:47      字數:3183
  葉初夏心痛如絞,可是她不願意吃藥。如果就這麽痛死,或許她就能真正得到解脫了。

  痛得昏昏沉沉時,她似乎聽到容君烈的聲音,可是此刻他不該跟葉琳細訴別後相思麽?他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她苦笑一聲,告訴自己這是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容君烈很著急,又見她莫名苦笑,他大力搖晃她,“小九,你醒來,快點醒來!”

  她滿臉的淚,滿頭的汗,臉色慘白,渾然一副重病在身的模樣,令他的心跳都要僵滯。

  小九?記憶中,鮮少有人叫她小九,除了大哥,便隻有他。他喚她小九時,聲音格外低啞溫存,那會讓她以為她是他最愛的人。

  眼淚不知不覺滑落下來,他愛的人不是她,即使此刻她為他心痛得快要死去,他亦不會出現在她身邊。此時此刻,她相信出現在她身邊的隻有大哥葉明磊。

  “哥,小九痛,小九心痛,小九想死。”下意識往他懷裏蹭了蹭,她可憐兮兮的低喃。

  摟住她的手臂倏然一僵,她說她心痛,是為了他嗎?此刻,他不計較她在他懷裏叫著別的男人,也不計較她有求死之心。聽她說心痛,他的心竟莫名雀躍,他俯下頭,靠在她耳邊,輕聲問:“為什麽痛?”

  為什麽痛?

  因為她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因為即使他做了那麽多傷害她的事,她仍舊死心踏地的愛著他,她的愛卑微而怯懦,即無法張口言愛,又無法徹底放棄,她怎會不痛?

  容君烈久久都沒有等到她回答,就在他要放棄時,葉初夏卻開口了,她的語氣帶著求饒,“容君烈,放過我吧,我……傷不起……”

  仿佛一記重捶砸在他心上,容君烈悶痛得臉色都變了,恨不得將懷裏這個女人從窗戶上扔出去,他鼓起勇氣來找她,她給他的就是這樣一個答案?

  收緊了手臂,他抱著她走到床邊,將她輕柔的放到床上,注視著她滿臉淚痕,他眉頭糾結在一起。“小九,我說過我不答應離婚,之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不會,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

  睡夢中的葉初夏,眉頭鎖得更緊,仿佛聽到了他的話,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在枕頭上。容君烈心口大慟,他怔怔地看著她,緩緩伸手拭去她的眼淚。他將沾有她眼淚的手指放進嘴裏,很苦很澀,正如他的心。

  他們之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會演變至此?

  傾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他想,他是時候該跟過去告別了。

  葉初夏醒來,天色已經大亮。她的眼腫得睜不開,臉上淚痕已幹,扯得皮膚生疼。全身似乎被壓路機碾過,酸痛難當,似已經死過一回。

  窗外刺目的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來,她以手擋住眼睛,心底悵然。歲月靜好,可她怎麽覺得了無生趣?

  拿濕毛巾再三敷了眼睛,才稍微能夠見人。葉初夏在房裏徘徊許久,不想自己這副模樣落進那兩人眼裏,但總不能在房裏躲一輩子。

  猶豫再三,她終是拉開門緩步下樓。樓下,容老爺子與白氏正說著話,並不見容君烈與葉琳的身影,她輕籲了口氣,心底卻開始悶痛。她自嘲的想:葉初夏,你到底還期待什麽?

  聽到有人下樓,容老爺子與白氏的對話戛然而止,兩人的麵色極是凝重,聽到腳步聲,兩人齊齊回過頭來盯著她。

  那一刻,葉初夏頓覺手足無措,她腳步頓了頓,慢慢走過去,笑盈盈向他們問早安。白氏一如既往的不屑,容老爺子笑嗬嗬地招呼她過去,臉上沒有半點昨日的惱怒。

  葉初夏乖乖巧巧地坐在他身邊,容老爺子細細打量了她一眼,搖頭輕歎,“丫頭,你這又是何苦呢?”

  一句話,令她鼻頭一陣發酸。她吸了吸鼻子,輕聲道:“爺爺,我沒事。”

  怎會沒事?昨晚她心痛得險些死去,可最終她還是活下來了,痛得不能再痛,她的心已然麻木,是時候該與容君烈了斷一切了。

  白氏瞧她臉色憔悴,難得的有些心疼,但是嘴上卻仍如從前般譏諷她,“連自己的老公都守著不住,就是哭死也活該。”

  “媽媽。”

  “有鳳。”

  葉初夏跺腳,容老爺子警告,他睇了一眼白氏,陡然瞧見她眸中的關心,他心底震了震,自兒子容岩死去之後,她就一副冷麵孔示人。他知道兒子的死對她打擊很大,以至於她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是冷冷淡淡的,一心隻為複仇。

  說到底,複仇這條路還是他逼她走的,到現在,他一腳都要踏進棺材裏,才想通,逝者已矣,活著的人該更珍惜光蔭,活得好才能使九泉之下的親人安心。

  “我也沒說錯,我要是她,根本就沒臉出來見人了。”白氏冷冷的嗤道。雖然那是她的兒子,她也不護短,若換成年輕時候的她,容岩若敢帶女人回來當眾羞辱她,她定鬧得他生不如死。

  “……”

  “……”

  容老爺子默,葉初夏抬頭望天,客廳裏一時冷場,許久,容老爺子才開口,“你媽媽說得沒錯,丫頭,不要一味的忍讓,夫妻之間是平等的,如果你總是卑微的仰視他,久而久之,他自然不會尊重你。”

  葉初夏心酸,爺爺說得沒錯,當初她替嫁給容君烈,他對她不屑一顧。她知道他深愛葉琳,所以心裏無形之中產生一種自己永遠都無法替代葉琳在他心中的卑微感。

  他與別的女人糾纏,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妻子的身份壓他,可是涉及到葉琳,她總會覺得自己才是可恥的小三,卑鄙的搶走了葉琳的幸福。

  “爺爺。”葉初夏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傻丫頭,拿出你纏你媽媽的勁頭來,人心都是肉做的,君烈也不例外。有時候看事情不要看表麵,想得深一點,或許別有一番見解。”容老爺子點到即止,他相信,憑葉初夏的聰明,她會想明白的。

  葉初夏訥訥點頭,卻絲毫沒將容老爺子的話聽進心裏,她已然決定放棄,不管容君烈做什麽,都再也不能傷她了。

  白氏聞言冷哂,“爸,就她這驢腦子,您指望她想通,還不如指望君烈想通。小輩的事,您就別操心了,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識。老天既然讓天南地北的兩個人相遇結婚,必定不會讓他們輕易散了。”

  “……”

  葉初夏再度無語,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一樣的毒舌。

  天際方透出魚肚白時,容君烈離開主臥室,轉身下樓,穿過客廳,他向別墅外走去。也許是太過專注,他並沒有發現身後跟著一個人。

  葉琳思緒煩躁,她睡不著,又覺得口渴,於是她爬起來往門外走去,準備到樓下廚房倒杯水喝,卻不料一眼就看到容君烈從主臥室裏出來。

  她想叫他,想了想,又打住,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片清明的晨光中,他的身影有幾分蕭索,側臉有些凝重,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肅穆的他,忍不住想知道這個時候他要去哪裏。

  穿過庭外花園,他越走越偏僻,葉琳看看四周的環境,忍不住想,容宅看起來氣勢恢宏,沒想到也有這麽荒蕪的地方。此時寒氣未散,她隻著一件單衣,很冷。

  走了許久,容君烈才在一座四方形的小屋子前站定。這裏是他兒時的夢魘,隻要他犯錯,媽媽就會毫不客氣的將他關進這裏,屋子沒有窗戶,根本一點光線都透不進去。

  她會在桌子上點燃一截蠟燭,蠟燭的光線根本就驅不散四周的黑暗。他在屋子裏哭、求饒,可是越是求饒,媽媽就越生氣,點燃的蠟燭很快就熄滅了,不管他如何哭叫,屋子外麵再也沒有聲音。

  他在黑暗裏害怕得快要死去,以為自己下一刻就會嚇死。就在這時,一道天籟之音從門外傳來。

  “容哥哥,你別哭,囝囝陪你。”小女孩的聲音稚氣而天真,那時候容君烈覺得,自己仿佛是行走在沙漠裏渴了許久,老天突然送他一瓶水,絕望中希望橫生,他猛得撲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即使撞得頭破血流,他也甘願。

  “囝囝,囝囝……”

  容君烈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那些被關在小黑屋的日夜,總會有一個小女孩默默地坐在黑屋外麵陪著他,即使她害怕得聲音都在顫抖,她也不曾離去。

  容君烈緊繃的心慢慢放鬆,這裏雖然是他一輩子都揮不去的夢魘,卻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溫暖,那個曾經他曾諾會好好保護她的小女孩,在他終於出了小黑屋時,卻被母親殘忍的送走,他連見她一麵都成了奢望。

  隻記得,她說:容哥哥,如果他們都不愛你,就讓我來愛你好嗎?

  這許多年來,他一直在找她,可是他知道她的信息實在少得可憐,隻知道爺爺有一次說漏嘴,說她有可能在Y市。他毅然將容達集團的總部搬回Y市,就是為了找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