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兒重重喘息，仍是緊咬牙關不語，他卻越發地輕佻，湊在她耳邊問：“剛才在浴室裏我那樣，喜不喜歡？”

  “你……”莫心兒真害怕他會身體力行，重新來驗證一番，她的臉漸漸熱了，也有些惱，“不喜歡，討厭死了。”

  想閃他遠點，屋裏的隔音效果很好，而且二樓也隻有他們在住，他偏偏還要湊到她耳邊講悄悄話似的，而且還越講越不堪，實在讓她手足無措。早知道如此，她就該再跟他冷戰下去，興許這樣，他就沒有這麽多羞死人的話題。

  她發現兩人似乎又回到了認識之初，他又成了那個風流輕佻的陸大少，成天隻知拿言語挑逗她。

  “……你說謊！”他拒絕“假話”，然後拉住她的手，他衝著她咬耳朵，“你自己感覺一下，是不是很想……”

  莫心兒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了，這人越說越不正經，她皺著眉，“你……能不能別這樣？”

  “哪樣？”

  “你自己知道。”

  他低低笑了一下，“我真不懂，你為什麽就這麽抗拒我……”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問那麽多幹什麽！”莫心兒的口氣有點凶，使勁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下解脫出來，陸廷琛見好就收，不敢再調笑將她逼急了，“好好好，撇開那個不談，那其它的呢？喜歡嗎？”

  莫心兒不答，他偏要她的答案，莫心兒怕他興致又起來，含含糊糊答道：“其它還……還行啦，喂，你別亂動了好不好？被子裏全是冷風。”

  莫心兒還不習慣跟他討論那種事，以前，都是他逼著她回答的，現在這樣，她實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她也不那麽抗拒，古人形容這事時有個詞叫“魚水之歡”。

  當她與他相貼在一起時，便也能尋到做為水中魚的快樂，或是水中有魚的滿足，可是這些話，她到底是羞於說出口的，縱然她與陸廷琛已經親密至此，並且兩人間還有一個孩子。

  “什麽叫還行啊？”他不滿意答案，“非要你說真話不可。”

  莫心兒捏他，掐他，捶他都不管用，又害怕他真不管不顧的又胡作非為起來，於是為了逃避他的問題，她突然靈光乍現，問他，“你知道……我第一眼看見你，心裏是怎樣想的嗎？”

  陸廷琛真的停下來，一隻手支著頭歪著臉看著她，輕輕地問：“你還記得嗎？你……我當時……你怎樣想的？”

  自十年前驚鴻一瞥後，再見麵，他們卻是在酒店，那樣的情形，他倒沒指望過她對他的印象會有多好，隻是現在聽她說起，便心癢難耐的想要聽聽她當時的感覺。

  莫心兒說：“你手放好，規矩點。”

  他把那隻不規矩地手規規矩甜地縮回去。滿臉期盼地望著她，一心一意地等著她的答案。

  “往那邊睡睡，我都快被你擠下去了。”

  他又往多的那一邊挪了挪，莫心兒見他一一照辦，不再纏著自己了，她滿意地側了側身子調整姿勢，閉上眼睛。

  陸廷琛等了好一陣子不見動靜，去喚她，莫心兒還沒睡著，不過她假裝自己睡了，反正屋裏黑，他看不清楚。

  陸廷琛其實很期待她的話，見她這樣，也知道自己被耍了，心裏有些許的惱恨，用手捏她的肩，莫心兒不堪其擾，一副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不耐煩地問，“幹什麽呀，困死了……”

  “……你還沒說就睡了。”陸廷琛相當無語，這丫頭怎麽越來越古靈精怪了，莫非生了孩子，智商也高了不少？他的心思可千萬不能讓莫心兒知道，否則準跟他沒完。

  “說什麽？”莫相離怨聲載道，好不容易冰釋前嫌有個好覺能睡，他偏偏東問西問，讓她實在無語。

  “你說……第一眼見到我的事情。”

  “唔，那麽遠的事誰還記得……”莫心兒哪能真不記得，那時醒來，她第一眼便見到一帥哥，還對她上下其手，她除了驚亂，哪裏還有功夫去看他，當時他是圓是扁的她都沒有記清楚，剛才不也情急，才胡亂謅了一個話題出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過此刻見他眉宇間隱隱有火光乍現，她唯恐他發火，趕緊滾進他懷裏。她知道他喜歡自己這麽纏著他。

  果然，陸廷琛隻能無語片刻，還是擁住了她，歎息：“你這麽愛記仇，會不記得？你說吧，不管好壞，不要瞞我。”

  兩人這樣開誠布公的談話機會很少，陸廷琛當年的霸道相纏，才最終讓她為他心動，他心中也會產生不安，因此早已經做好準備，聽她數落自己的罪行，哪裏知道她竟會在這事上拿喬，勾得他心癢難耐，卻又不往下說。

  他豈知自己一句話會讓她炸毛，“什麽叫我這麽愛記仇，我哪裏記你仇了？”

  “好，不是記仇，是記性好，好不好？”陸廷琛見她眉頭一挑，明明是很憤慨的神情，偏偏讓她做出來卻是那麽的風情，他又止不住心裏的躁動，險些要撲過去將她就地正法。

  莫心兒窩在那裏，久久後搖頭，“是真的記不太清楚了，那時候我隻覺得你身上的氣勢很凜人，明明是你欺負了人，偏偏還做出一副吃了虧的表情，其實那時，我真的有些恨你。”

  “那時候的我給你就是這樣的感覺？”陸廷琛想起她清醒過來後驚惶失措的神情，明明害怕，卻又是故作鎮定，其實那時候的心是一片柔軟的，隻是她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

  他總以為自己接近她是因為雅惠的仇恨，實際上在與她相處的那些日子裏，他從來沒有記起關於仇恨的事。直到後來，他確定自己已經無法失去她，想要懸崖勒馬，事情卻早已經失控……

  她想了想，久久不語，怔忡間，隻聞他的氣息和著沐浴後的清香似來，原來有些東西早已經深人骨髓。

  “你……總是這樣，什麽都悶在心裏不跟我講……”如果兩人能夠心平氣和的像現在這樣說話，也許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她的性子倔強獨立慣了，許多事情都悶在心裏，他不問她不說，可又有誰知道，夫妻之間，便是由袒誠二字維係的？

  “我……怎麽跟你講？”回想往事，他根本強勢得不容她拒絕，又遇上墨淩修的事需要錢，她哪裏還記得心裏殘存的那點恨意。

  他輕笑，隻擁著她，“你要講了，可能情況就會不一樣了。”他歎息，“那些不管了，以後……你有什麽心事，一定要跟我說。”

  莫心兒嗯了一聲，反問，“那你有心事，也會跟我說嗎？”

  陸廷琛摸摸她的頭發，“心兒，我們……本來就應該這樣，夫妻之間，是不需要存在秘密的。”

  莫心兒隻問他，“那你現在，有沒有心事要跟我說？”莫心兒想起了薑苑，想起了管家，陸廷琛應該還有許多話要說的。

  陸廷琛偏頭想了一下，然後將她擁進懷裏，告訴她：“目前……除了你，還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成為我的心事。”

  莫心兒似乎略有些失望，順著他的話問：“我怎麽是你的心事了？”

  他沉默半晌，後來抬起她的下巴，聲音低微，“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明知道我對你，以後不要悄無聲息的從我身邊離開，好嗎？”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苦且澀，他想起了那些找不到她的日子，他幾乎都以為自己會瘋掉，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即使擁有了全世界，但是失去了她，他不會快樂。

  莫心兒沉默不語，他的話，她懂，她也不想那樣毫無征兆地消失在他眼前，可是當時覺得，留在這個城市，與他看著同一片藍天，與他呼吸同一個城市的空氣，她會受不了。

  他愛她，所以他寵她放了她，想到那日他眼淚不停地往下落，那樣高傲的一個人，卻將自己最脆弱的模樣呈現在她眼前，她就覺得心疼。

  正如現在，莫心兒覺得胸口似乎快被什麽情緒脹破，悶悶地抽痛，她說：“阿琛，以後，我再也不會任性的離開。”

  他聽見了她近似承諾的話，心卻未鬆，隱隱間總覺得有些事情又將劈頭蓋腦的襲來，他的手仍握著她的下巴，一動不動，莫心兒去拿開他的手，和自己的五根手指交相握住。

  她把那交纏在一起的雙手移到自己的臉頰邊枕著，濕熱的眼淚流淌下來，，延著她的眼角滑在他的手背，莫心兒不懂，為什麽此刻內心這樣平靜，自己卻要流淚呢？

  濕熱的眼淚燙灼了他的手，陸廷琛聲音低啞，“心兒乖，別哭了……別哭了……”他去吻她的臉，她的唇，她的眼角，還有那麽多那麽多永無止境的淚水。

  莫心兒輕輕地啜泣，她不懂這樣的時刻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