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隻能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兜，手機沒有，錢也沒有，她就連想找個傾述的對象也沒有，車開到二環時，她看到了自己張媽的家，父親死後，隻留下張媽一人看房子，她剛開始也經常回來，現在看見這座有幾十年光景的老宅子，她心裏充滿親切感。

  車停在家門口很久，久到她以為自己會就此在車裏石化。耳畔突然響起一聲，“這不是心兒小姐嗎？怎麽回來了也不去坐？”莫心兒驚回神來，就見車外背光站著一個女人，她怔了怔，叫了聲“張媽。”

  張媽見是莫心兒來了，頓時歡天喜地，“心兒，快下來陪我去市場，我今天突然嘴饞想吃魚，自己一個人又嫌懶得做，現在你來了，有人陪著吃也有胃口一點。”

  莫心兒拉開副駕駛座，要張媽坐進去，張媽搖頭，“我們好久沒見了，市場離這裏不遠，我們走著過去，也好說點體己話。”

  莫心兒依舊下車鎖好門，走到張媽身邊，張媽親切地挽著她的手，見她穿那麽薄，她道：“已經快入冬了，你要穿厚點，別凍著了，以前有老爺給你打點好一切，現在老爺走了，你自己也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路燈下，張媽的神情親切而溫暖，莫心兒看著她，心底緩緩流過一道暖流。

  張媽笑道：“走走走，你手這麽涼，我們走快點，你就能暖和起來。”

  說著她將她的手揣在衣服裏，緊緊捂在腋下，這一刻，莫心兒的心都讓她捂暖了，她眼中迅速湧起淚水，最後被她強逼著吞回肚子裏。

  買完魚與佐料，張媽又去買配菜，她還記得她喜歡吃土豆，豆腐這些東西，兩人走回莫宅時，已經九點多了，張媽讓她在客廳裏看電視，自己去廚房裏忙。

  莫心兒在客廳裏坐不住，隻要靜下來，她就會想起陸廷琛的話，於是她站起來跟進廚房，見張媽忙著洗魚，她問：“張媽，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張媽似乎有些驚訝，她笑了笑，搖頭道：“你去看電視吧，我還記得以前你不喜歡進廚房。”

  莫心兒沒動，看著她忙碌的背影，笑道：“對啊，那時候我最怕的就是吃完飯我爸你讓我學著刷碗，總覺得油膩膩的很難受。”

  張媽到底沒有拗過她，讓她幫忙剝蒜子，然後兩人有說有笑的聊著天，一餐飯很快擺上了桌，莫心兒早上沒吃多少，中午晚上都沒有吃，這會兒早已經饑腸轆轆，看著滿滿一鍋酸菜魚，她忍不住食指大動。

  “嗯，好吃。”莫心兒邊吃邊讚，還不忘給張媽夾魚，回頭時，卻見張媽滿眼淚意地盯著她，她怔了怔，道：“張媽，快吃，待會兒涼了不好吃。”

  “嗯。”林玟娜埋頭吃魚，卻抵不住心酸，有多久沒有和莫心兒在一起吃一頓飯了？其實人老了，就特別容易傷懷，也特別容易感到孤單。有人抽一點點時間陪他們，他們就會格外感動。

  吃完飯，兩人在一起看了會兒電視，張媽眼看著時鍾指向十二點，莫心兒卻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她道：“心兒，你快回去吧，這麽晚了，別讓你老公擔心。”

  莫心兒搖搖頭，打了個哈欠，隨便扯了一個謊，道：“張媽，今晚我不回去了，我跟他說過的，我上樓去睡了。”

  張站起來，看著她落寞的背影，知道她在說謊，卻又不知道怎麽勸她，她手機沒拿，錢包沒拿，分明就是賭氣離家出走，看著她上了樓，她走到話機旁，拔通了莫心兒的手機。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對方接起來，“心兒，你在哪裏？”

  張媽聽出對方的聲音是陸廷琛，抬頭掃了一眼樓上，道：“陸先生，心兒回莫家老宅了，你來接她回去吧。”

  陸廷琛怔了怔，連忙擱下電話，拿起風衣就匆匆出了門。剛才靜下來後，他想起兩人之間的吵架，就覺得一陣頭痛，他們之所以越吵越厲害，就是沒有細想過對方的感受，有些話的確很傷人。

  開車狂飆到二環路的莫宅，他停好車，衝到門前使勁按門鈴，張媽給他開了門，他喊了一聲“張媽”，就徑自上了樓，張媽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怔了怔，然後搖頭苦笑。

  陸廷琛上了樓，來到莫心兒的臥室外，看著那一線燈光從門縫裏透了出來，他陰暗的心瞬間被照亮，抬手叩了叩門板，裏麵傳來莫心兒的聲音，“張媽，我睡下了，有什麽事，我們明天聊。”

  “是我。”陸廷琛沉沉的聲音透過門扉傳到莫心兒耳裏，莫心兒驚得咕嚕一下翻身坐起，眼睛狠狠瞪著門板，“你來幹什麽，不是要去找薑苑嗎，你去啊，沒人攔著你。”

  “心兒，先開門，我們有話好好談。”陸廷琛誘哄道，也不與她置氣。

  “你讓薑苑給你開去。”莫心兒仍是不依不饒。

  “你不給我開，那我真去找薑苑了？”陸廷琛勉強忍住掉頭就走的衝動，他在別墅裏擔心了她一晚上，不是為了與她鬧別扭來的。

  “你要去就去，誰還攔著你不成。”莫心兒意氣用事地吼道，現在隻要一聽起薑苑兩個字，她就覺得自己腦袋在抽痛。她以為陸廷琛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他還真走了，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莫心兒氣急了，她翻身跳下床，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上，跑到門邊拉開門，對著走廊狂吼：“你走了就別來找我了……，唔……”

  剩下的話還沒有叫囂出口，她的嘴已經被堵住，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和著特殊的煙味躥進鼻子口腔，她瞪大眼睛盯著他，張嘴狠狠地咬他的唇，血腥味頓時在兩人唇齒相依間彌漫，陸廷琛吃痛，仍舊沒有放開她，推著她進了門，將她壓上了床……

  莫心兒氣喘籲籲地反抗著，奈何自己的力氣與他相比，小得著實可笑，她憤怒道：“陸廷琛，跟女人比力氣，你算什麽男人。”

  陸廷琛壓在她上方，盡量避免壓到她的肚子，他咧嘴一笑，卻是氣極，“吵架就回娘家，你倒是把那些女人的伎倆學得十成十，怎麽著，就那麽不願意見到我？”

  “你放開我。”莫心兒是恨極，張嘴就咬住他結實的臂膀，她用盡了力氣，隻聽陸廷琛悶哼一聲，手臂蓄了力，莫心兒咬得腮幫子酸疼酸疼的，他手臂又蓄了力，隻覺得牙齒都要被硌碎，她鬆開他，撇過頭去，委屈的淚水不停滑落下來，“你欺負我，我不跟你過了。”

  陸廷琛心底所有的怒氣因為她的梨花帶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歎息一聲，傾身將她摟進懷裏，“心兒，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溫軟的腔調有著求饒。

  莫心兒一怔，不再掙紮，嘴上卻仍舊恨恨道：“誰要跟你吵架，明明是你先招我的。你明明知道薑苑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半夜三更去她那裏，沒做什麽鬼信。”

  “我有些東西落在她那裏了，我去取回來。”陸廷琛狼狽地找著理由，“我跟她之間真沒什麽，倒是撞見沈東跟她上床了。”

  有一瞬間，莫心兒沒反應過來陸廷琛話中的意思，她呆滯了一下，隨即大叫起來，“你說什麽，沈東跟薑苑**，他們認識？”莫心兒的反應在陸廷琛的預料之中，他故意板著臉，“當著老公的麵關心別的男人，我可會生氣喲。”

  莫心兒嘿嘿幹笑起來，“我好奇嘛。”

  “不準你好奇別的男人。”陸廷琛霸道的說，然後將她用力摟緊，“他們怎麽認識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確實撞見了，以後不能再胡亂吃醋，知道嗎？”

  莫心兒癟癟嘴，不滿的嘀咕，“誰讓你說話不清不楚的，我誤會你也活該，以後不準晚上在外麵過夜，就算是要加班，也得在12點前回來，聽到了沒有？”

  陸廷琛被她的樣子逗笑了，他撓她的癢，“遵命，老婆。”兩人笑鬧成一團，陸廷琛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的寶寶要睡覺了，來，我哄你們睡覺。”

  說著讓莫心兒枕上他的手臂，莫心兒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他抱著他，輕輕哼唱起來，古老的曲調，纏綿的音律，此時近了再次聽到，仍是撼動她的心，莫心兒還有許多疑問想問，可在他的歌聲中，也漸漸的被遺忘。

  ………………

  翌日，雅惠的葬禮如期舉行，親朋好友都來拜祭過，還有與陸氏集團有業務來往的都送了禮來，陸廷琛等人難掩悲痛，卻仍是從容的應對來客。

  客人一波波的來，又一波波的走，莫心兒不停落淚，對雅惠，她早已經沒了怨恨，隻是遺憾沒有當麵叫她一聲媽媽。陸廷琛見她傷心，傾身過來摟住她的肩，小聲安慰她，她的情緒在他的安撫下，漸漸的平靜下來。

  “陸廷琛，如果我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當初我不會吝嗇叫她一聲媽，現在我想叫也叫不了了，我真恨自己。”

  “媽媽知道的，你別難過了，讓媽媽走得安心，好不好？”陸廷琛畢竟是男人，在最初的悲痛過後，到現在已經完全從悲痛中走出來，他寬慰著她，同時也寬慰自己。

  “嗯。”莫心兒點點頭，轉頭就見到陸天雲失神地盯著靈堂上方雅惠的遺像，他的背影蕭瑟落寞，全身都籠罩在一片憂鬱的光暈下，讓人看著心酸，她吸吸鼻子，道：“以後我們要多關心爸，他……比我們更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