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淩修在向莫心兒解釋……

  不敢承認，但從外麵的通話中，她感覺到她們的關係並不簡單。

  靳思思覺著那男人麵對她時刻意的在回避什麽。

  至少，還有許多值得她尋味之處。

  “墨哥哥，我打電話想問你下午幾點下班，你來醫院嗎……”

  莫心兒在走廊上又和對方說了一會話，這才掛斷電話。

  四周恢複安謐，她抬眸往靳思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忽地咬唇。

  下午，墨淩修替靳思思辦完手續，拿了行李，其他東西吩咐助手妥善處理，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候，靳思思跟在墨淩修身後，坐上車離開。

  進了車廂後座，墨淩修握了一下她的手，像在確認體溫。

  靳思思軟軟的手被捂熱，她抬頭，盯著他幹淨俊朗的臉龐。

  “怎麽？”

  “看你呀，你這麽好看，還不讓看？”

  墨淩修抿了抿唇，不動聲色：“你變了。”

  “失憶的人可能都是這樣吧。”她回頭揶揄，“你告訴我，我以前什麽樣？”

  說完漫不經心，轉身去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昏沉暮色時分的林蔭街道，倦鳥在半空盤旋，亦開始尋找歸巢的路，餘暉像溫柔的燈火照著城市，又像一層灑在點心上的碎金箔。

  方才，莫心兒的那通電話說她聽到了，不知道那些話裏都意味著什麽，靳思思現在不喜歡藏著掖著，勢必得找一個機會向墨淩修求證。

  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男人兩條大長腿交疊著，在靳思思身邊看工作上的一些匯報。

  靳思思向後躺在椅背裏，翻著手機裏的聊天記錄。

  最近德記錄，都被人可以刪除過。

  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麽，現在她失憶了，但是她會想辦法找到答案的。

  “快到了，前麵拐彎就是。”墨淩修的話將她的思緒扯回來，“有印象嗎？”

  靳思思仰頭，朝前麵的道路盡頭看去。

  “沒有，大腦一片空白。”

  墨淩修伸出手，摸了摸她烏亮順直的頭發，想安慰一下靳思思。

  “不著急，慢慢來吧。”

  **

  到了地方，靳思思相信墨淩修是真的有錢，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家裏燈火通明，挑高的層頂一排排的吊燈全都亮著，入目所及是線條明朗的家具，充滿浪漫與華貴，又有現代年輕男女喜歡的一份舒適簡約，各處細節都被濃鬱的藝術氛圍占領。

  壁爐、吧台、大麵積落地窗……還點綴著新鮮的花束，大概是從後院采剛換上的，與窗外的景致相映成趣。

  顯然這屋子是有主人花了心思，亦有智慧與文藝的閃光鑲嵌其中。

  更誇張的是——門庭處站著五位西裝筆挺的侍從，為首的是一位輪廓深邃、翠眸高鼻的混血老者，其他幾位則都是俊男美女。

  “太太，您回來了，容我介紹自己……”

  紳士風度的老頭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靳思思發現自己能聽懂，她嚐試用記憶中的單詞去理解。

  墨淩修：“韋斯，這些日子你先說中文吧。”

  她忙說：“不用，我好像能聽明白。”

  韋斯笑著應承：“太太，家裏已經打掃幹淨了，歡迎您回來。墨總，按照您的吩咐，後麵幾日我已做好安排，請您放心。”

  墨淩修點頭：“辛苦了，這段日子特殊，你們做完就先回去。”

  這些侍者也不多一語，相繼微笑撤下。

  靳思思往這處獨棟別墅的內側看了一眼，客廳南北相通，明亮寬敞，這地方她打心底裏喜歡，想必也是按照她的想法和喜好逐一設計打磨，才能在陽光下充滿通透的生活氣息。

  忽然就心滿意足了，她還興奮地問身邊人：“房裏有香薰的味道，你覺得好聞嗎？”

  墨淩修像被問一個措手不及。

  他目光錯開一下，才點了點頭：“嗯。”

  “……怎麽了？要是覺得不好聞，可以讓他們換吧。”

  但男人不在意地笑了：“我挺喜歡的，四處看看？”

  靳思思最想參觀的，當然還是他們的主臥。

  靠牆那塊放著一張看上去就十分柔軟舒適的大床，真讓人恨不得馬上就躺上去滾上幾滾。

  那，夜裏他們就會一起睡在這上麵嗎？

  她很自然地聯想到這一點，臉頰卻不爭氣地發熱，心上有一頭不諳世事的小鹿在亂蹦亂撞。它也失憶了不認識路吧，不然怎麽跑的這麽急。

  男人在身後脫了外套，聲音淡淡地，含著一絲笑意：“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去洗個澡，你的衣帽間和書房在走廊另一側。有事可以去書房找我。”

  墨淩修去書房的時候，她並沒有著急去洗澡。

  靳思思走向床頭櫃，上麵擺了一隻通透的水晶瓶，插著一束妖豔的玫瑰荊棘，邊上是一副婚紗照。

  照片裏的女人冷豔明眸，姣好的身材被一身綴著星星的天藍色飄逸長裙包裹，眸子裏染著幸福和驕傲，貝齒微露。

  男人神色維持一貫平常，黑眸泛光，臉上明顯透露出不耐，但卻配合，那模樣還是如今的她不曾見過的。

  這不是一張尋常模樣的婚紗照，更像抓拍的瞬間，神態各異，兩人貌合神離，如果忽略這些細微之處，還真是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一雙璧人。

  靳思思若有所思，看的入神，她忍不住伸手去摸相片，好像這真實的觸感能讓她找到更多的真相。

  婚紗照片的旁邊還有一個同款相框，裏麵擱著一張印了詩句的油畫相片。

  寫著萊蒙托夫的《一隻孤獨的船》——

  一隻船孤獨地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尋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

  它隻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靜碧藍的大海，而頭頂是金色的太陽。

  將要直麵的，與已成過往的，

  較之深埋於它內心的。

  皆為微沫。

  這無疑是一首好詩。

  她直覺喜歡。

  可看到它的時候，心底又浮出有一種化不開的悲傷和憂愁，連眼眶都被淚光浸濕了。

  ……是什麽留在她腦海裏的東西，這樣令人難過？

  這一刻的記憶，是飛機舷窗外的輕煙縵雲，近在咫尺，卻又觸手不及。

  洗過澡後，靳思思從浴室出來，攜著一身水汽，白色的浴袍包裹住她較好的身材，她擦了擦發梢上的水珠。

  見墨淩修坐在床邊，他的目光像是一個可以透視的鏡頭，在它身上來回觀摩。

  靳思思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盯著墨總看，舌尖舔過唇邊：“墨先生，能不能問你一個很私人的事。”

  “嗯？”

  “我們以後一起住在這裏嗎？”

  墨淩修望著她的表情，就猜到她的用意。

  “是你，不是我們。”

  “……”

  靳思思繼續追問：“我不是夫妻嘛，你為什麽不住這裏？”

  他垂眸，唇邊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你不是生病了嗎？我想給你時間，讓你適應。”

  她把自己的一隻手攥在另一隻的手心，互相摩挲。

  “我還真想知道，以前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