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生活空間就隔著一層窗戶紙。

  如果緣分未到，那層窗戶紙捅不破，有些人就得在黑暗中摸索好多年，甚至一輩子。

  上大學那會兒，夏曉數聽一位室友說起過一件趣事。

  那位室友的鄰居，四十來歲，長年咳嗽，她老公花費了十幾年的工夫四處求醫問藥，錢沒少花，病情時好時壞的，總也除不了根兒。

  久而久之，那位女鄰居可就轉為慢性肺炎了，上班總也沒精神，無奈之下，家人開始考慮申請提前內退手續了。

  不曾想，一位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上她家串門，聊著聊著，就聊到提前內退那事。

  那位老朋友就給鄰居一家推薦了一位中醫女大夫，三十來歲，自己開門診，據說治療“百日咳”很拿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得了那位女鄰居的病。

  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那位女鄰居由她老公陪著上那位女中醫所開的診所走了一趟。

  結果，七副藥就見效。

  緊接著，又吃了三十來副藥，那位女鄰居咳嗽的症狀基本已經消除了。

  那位女鄰居一家自然驚喜交加，就想著拎著禮物上女大夫家表示一下由衷的謝意，結果，一打聽，女鄰居一家驚奇地發現，那位女大夫就住在那位女鄰居家隔壁單元，兩戶人家僅隔著一堵牆。

  後來，兩家人自然就成了朋友，經過那位女中醫精心調養，那位女鄰居慢慢地也就康複了。

  童禺瑤與夏曉數之間關係亦是如此。

  童家父女兩代人，耗時費力幾十年，僅投入的資金早已成為“施米惠”公司的重要負擔。現如今，夏曉數居然說僅用大約兩周時間就可以生產出品質更為優異的主控芯片。

  一時間，童禺瑤就覺著“人生無常”這四個字還真不是字麵看上去那麽簡單。

  夏曉數的技術實力那自不待說，沒什麽可質疑的，不過，他所提的多家公司合作一事，童禺瑤一時半會兒還有些接受不了。

  夏曉數可能有所不知，“爾巨爾”、“笛措”、“軔芒”、“施米惠”……這些大公司當年從事的業務都比較單一，後來，隨著公司業績不斷增長，這些大公司漸漸發展為綜合化程度相當高的超級公司。

  如此一來，此類超級公司相互之間在資金、技術、人員……方方麵麵幾乎沒什麽依賴性，但遇麻煩，依靠自身強大的優勢也就解決了。

  久而久之，除了相互有所競爭之外，超級公司之間平時基本上沒什麽來往，技術層麵更是互相提防，絕少交流。

  童禺瑤偶爾遇到本公司無法解決的技術問題，要麽繼續追加資金、人員，自己研發，要麽向特定的專業化程度比較單一的公司尋求解決方案，當然，那需要支付巨額費用。

  如果麗石當地公司無以解決的話，童禺瑤習慣找外地比較專業的公司尋求最優解決方案。在她看來，該給多少錢給多少錢，事後兩清，互不相欠。

  童禺瑤認為這樣的運作方式公關成本極低、見效快、進退自如，同時也有效地保護了商業機密，以防外泄。

  因此，對於夏曉數的合作提議，一時半會的，童禺瑤還有些不大好接受。

  夜深人靜時分，童禺瑤給老父親打了個電話，就此事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其實，好多年前，各大公司之間的相互合作還是蠻頻繁的，隻是後來大家都發展得很好，相互合作的機會變得越來越少，久而久之，好象出麵求人幫忙有點兒掉價了，有意無意地，大家開始有所顧忌，這有點兒象兄弟姐妹們之間相處，成家之前，互相幫襯著過日子，彼此間的關係顯得還挺融洽的，一旦結婚成家，各過各的日子，平時但凡遇到點兒什麽麻煩事，寧可找外人，也不願意麻煩兄弟姐妹，很大程度上應該是礙於麵子。”電話裏，童禺瑤的父親隨口聊了幾句。

  “那……您看，我要不要跟鄭馨易、石今措聯係一下？”電話這頭，童禺瑤問道。

  “這麽多年了，於公於私，你跟那兩位也沒什麽實際接觸，這冷不丁地突然提出合作意向，怕是彼此都有些不大適應吧！我看……倒不如先過渡一下，麻煩夏曉數來回傳傳話，省得大家倉促見麵，彼此也尷尬！”電話那頭，童禺瑤的父親提出不妨先過渡一下。

  “那……要不，等夏曉數那邊協調好了，我先派馬助理跟他們實際接觸一下，您說呢？”

  “也好，估計那兩位也會指派助理之類的職員跟咱們這邊接觸接觸，相互需要嘛！沒什麽的，你看著安排吧。”

  “聽您這麽一說，我心裏有底了，時間不早了，您早點兒休息吧！晚安！”

  “晚安！”說罷，童禺瑤父親將電話掛斷了。

  ……

  芯片設計方案修正那可不是鼓搗遊戲手柄那麽簡單，方方麵麵的細節論證都極費工夫，更何況，夏曉數還打算動用許多新理論、新材料、新技術……

  對夏曉數來說，這是一次全新的嚐試。

  有些話，當著童禺瑤的麵兒，夏曉數沒好意思直說，他心裏最清楚不過了，童禺瑤此次專程送來的的主控芯片其實就是一個流行技術拚湊在一起的“精致大雜燴”，完全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高科技新品。

  夏曉數相信，隻要自己不說，童禺瑤身邊應該無人提及此事，自己隻要將其進行外科手術式的大幅修正，完全可以滿足智能焊接機器人的技術需求。

  夏曉數非常了解鄭馨易等人的技術水平，隻要自己保持沉默，相信“鼎承鄴”公司那邊一定無人有能力質疑此事，“鼎承鄴”公司整體升級換代的業務照樣可以繼續推行下去，“妙微”公司也可以早點兒拿到自己該得的傭金。

  然而，這樣做的直接結果則會給整個麗石商界埋下許多隱患，從而間接推高了後續升級換代的整體成本。

  良知不允許夏曉數這樣做。

  成本核算也不允許他這樣做。

  站在更高更大的商務格局俯瞰這件小事，夏曉數也沒打算這樣做。

  不過，如此一來，夏曉數將麵臨一些小尷尬。

  比如說，專利申請。

  昨天談到專利申請的時候，夏曉數習慣性地禮讓了一下，雙方最後商定由“施米惠”和“妙微”公司共同發起專利申請。

  當時，夏曉數也沒細想此事，第二天，吃罷早飯，坐在電腦旁邊仔細斟酌了一番，夏曉數慢慢意識到：新的芯片一旦下線，就專利而言，其實跟“施米惠”並無多大關係，就其技術貢獻而言，可說得上是微乎其微。

  夏曉數漸漸意識到，“施米惠”公司相當於提供了一道作業題而已，整個解題過程其實跟它並無多大關係。

  實話實說吧，童禺瑤將會遭受多麽大的打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