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午飯，顧不得午睡，跟父母打了聲招呼，薑思泳起身匆匆離去。

  看著兒子對上班的事兒還挺上心，薑崤語心下踏實了許多，起身來至落地窗前，一直目送愛子矯健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車庫方向。

  站在窗前沉思了良久，薑崤語隨手給一位老朋友打了個電話。

  “哎喲！薑總啊！真是不好意思，手機摔壞了，才換了個新手機，沒來得及存您的號，唉！記性一年不如一年了……一聽聲音就知道了……您還挺好吧！”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著有些嘶啞。

  “托福，托福！我還那樣兒，你也挺好吧？”電話這頭，薑崤語笑著客氣道。

  “還算湊和吧！明年四月份我就該退休了，最近正琢磨著要不要找點兒什麽幹的，省得在家閑得發慌。”電話那頭，那位老朋友隨口回應了幾句。

  “後來一直沒再成家嗎？”電話這頭，薑崤語關切地問道。

  “沒有！一個人過慣了……”

  “慧琴那邊還有聯係嗎？”電話裏，薑崤語跟那位老朋友拉起了家長。

  “小芹逢年過節的還能打個電話……唉！續不起來了，早就斷絕來往了。”

  小芹是那位老朋友的女兒。

  “那……還是得再成個家啊！將來老了也好有個伴兒啊！”電話裏，薑崤語隨口解勸了兩句。

  一聽這話，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種，隨即傳來幾聲嘶啞的語聲：“薑總，您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有啥事兒啊？”

  “沒什麽事，就是忽然想念老朋友了，問候一聲，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沒有！剛換好衣服，正準備上班去呢！”

  一聽這話，薑崤語在電話裏隨口回應道：“這不還有十來分鍾了嗎？你住那地兒離單位又不遠，去那麽早幹嘛？”

  “我們車間現在火得很，好多人打破腦袋想調進來，也不知道咋搞得，弄得我們這些老員工都不敢正點上班了，不約而同，全提前交接班，而且一個比一個去得早，這事兒鬧得……”電話那頭，那位老朋友隨口解釋了幾句。

  “聽著倒是好事兒，那你先忙，改天再聊。”

  “好的，那……您真沒啥事啊？”

  “真沒事兒，就是忽然想起幾位老朋友了，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那……好吧，改天再聊。”說罷，那位老朋友把電話給掛了。

  ……

  從樓上下來，進車棚騎上電動車，老程直奔“鼎承鄴”公司下屬DJZ0015車間趕著交接班。

  老程是DJZ0015車間資深高級技工，現任車間主任管奇成的授業師傅之一。

  老程這輩子活得挺簡單，初中一畢業就上了技校，不過，老程是考上的，而且學校設在北歧市市效，那是一所遠近聞名的正規高級技工學校。

  於技工操作而言，老程算是很有天賦的人，加之人很聰明，臨近畢業的時候，老程已是全校數一數二的技術尖子了。

  那時候，“爾巨爾”公司下屬車間正好派人上學校招工，科任老師就將老程推薦給招工組組長。

  進車間沒多久，老程方方麵麵的操作水平已經直追自己的師傅了。

  半年之後，老程已經開始帶徒弟了。

  一年期滿，老程的大名已經傳到薑崤語耳朵裏了。

  那會兒，薑崤語已經是“爾巨爾”公司高管級人物了。

  薑崤語非常器重老程，給他提供了許多出頭露臉的機會，老程也特爭氣，時時處處都表現得特優秀。

  很快，老程在“爾巨爾”公司技工這一行裏就成了數一數二的人物。

  然而，好景不長，莫名其妙地，老程突然就開始貪杯了。

  再後來，酒量越來越大，老程就走到了酗酒成癮的地步了。

  老程愛人一忍再忍，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帶著一兒一女就回了娘家。

  沒過多久，倆人辦理了離婚手續。

  老程將公司獎勵的住戶過戶給妻子，隻身住進了單位職工宿舍。

  沒過多久，老程在車間是事故頻出。

  出於惜才的考慮，薑崤語將他調整到剛剛成立沒多久的“簡輝”公司，在那邊，老程一進公司就擔任了車間副主任。

  可惜！酒癮難戒，沒過多久，“簡輝”那邊的負責人找到薑崤語，說老程那人留不得。

  無奈之下，薑崤隻好托朋友將老程介紹到其它公司的車間。

  老程也玩命戒過酒，時間不長，酒癮就又犯了。

  輾轉多次，老程最後就流落到“鼎承鄴”公司下屬的一家子公司車間，那是一處小得不能再小的作坊式車間。

  也許是骨子裏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已無絲毫退路了，老程那酗酒的莫名其妙地收斂了許多。

  老程手上的技術那可不是吹的，沒過多久，他就被鄭馨易的爺爺發現，幾經輾轉就進了DJZ0015車間。

  那時候，DJZ0015車間正處興盛期，方方麵麵待遇好得很呐！

  不知為什麽，自打進了DJZ車間，老程慢慢變得不怎麽貪杯了，可是，手上的功夫好象開始慢慢變差了。

  人們都說，老程或許是酒精中毒了，手上的感覺變得越來越遲鈍，作為高段位技工，這輩子這就算是走到頭了。

  好在“鼎承鄴”的人還算厚道，禮敬老程在技工一行曾經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也就任其在DJZ0015車間養老了。

  老程做人還挺自覺，一看自己手上的功夫這就算是廢了，於是專心致誌地幫著車間帶起了徒弟。

  管奇成就是老程一手教出來的高手。

  一路之上，老程不由自主地總在那兒琢磨，薑崤語那是什麽人物呐！要是沒啥重要的事兒，平白無故的，他能想起來給自己打電話？！

  跟其他大人物相比，薑崤語算是比較厚道的。

  不過，老程心裏也清楚，薑崤語骨子裏到底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他打電話說是問候老朋友，老程打死也不信。

  琢磨來琢磨去，老程心下認定，薑崤語應該是衝著新近安裝的那套精微切削成型設備來的。

  薑思泳平時不怎麽下車間，老程交接班的時間又比較特別，倆人幾乎沒照過麵兒。

  另外，薑思泳人長得跟個電影名星似的，跟他父親長得也不是很相像，老程就算是見著他本人，說啥也不會多看幾眼的。

  在老程眼裏，薑大公子那種人跟自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搭界。

  進車間換好工作服，老程客客氣氣地跟一位年輕男同事辦理了交接手續，因為老程特意提前了十來分鍾，那位男同事笑著連聲稱謝。

  等忙活自己手頭的活兒，老程特意走到那套新近安裝好的精密設備跟前仔細打量了一番。

  十幾分鍾過後，老程在心底認定，薑崤語對眼前這套神奇的設備絕對起了特殊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