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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三十，福建福州。

  隆武皇帝朱聿鍵剛剛接到高傑奏報的消息，廣州府城被攻陷，高傑麾下的大軍，控製了整個的廣東行省，春節之後，就要朝著廣西的方向開拔了。

  按說接到這樣的奏報，朱聿鍵應該高興才對，不過他的臉上沒有笑容，高傑在奏折之中還提到了，廣東行省普遍貧瘠，就連廣州府都好不到哪裏去，流寇張獻忠肆掠廣東行省的時候，劫掠了大量的財富，也破壞了不少的城池，導致廣東行省的百姓和農戶無法緩過氣來，而且廣東行省不少的官吏都不知所蹤，很有可能是躲避流寇張獻忠，棄官回到老家去了，更加要命的是，張獻忠名義上占領了廣東行省，不過並沒有真正的控製廣東行省，所以各級的官吏，自行其是，地方的局勢很混亂。

  高傑的奏報，讓朱聿鍵打算遷都廣州府的想法遭受到重創。

  盤踞在浙江的浙江總兵劉澤清，以及山西總兵劉良佐，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壓根就不提及征伐流寇張獻忠的事宜，這讓朱聿鍵頗為憤怒，卻無可奈何。

  朱聿鍵很清楚，如果僅僅憑著高傑討伐流寇張獻忠，幾乎不可能獲取勝利，如果張獻忠傾盡全力，高傑無法支撐，很有可能遭遇到慘敗，畢竟張獻忠麾下的大西軍，號稱百萬之眾，更加要命的是，劉澤清和劉良佐沒有動作，張獻忠就可以集中兵力對付高傑。

  朱聿鍵更加清醒的認識到，隆武朝廷能夠依賴的力量少得可憐，可以掌控的軍隊目前還不存在，雖然高傑寫來奏折，表明了忠心，不過真正麵對高傑的時候，會出現什麽樣的情形，誰都說不清楚。

  朱聿鍵內心的那根刺一直都在，盡管左夢庚已經被斬殺，但左夢庚說出來的事情，絕非空穴來風，如果高傑真的歸順了大吳朝廷，那麽隆武朝廷將失去最為重要的依靠，依舊要被鄭氏家族以及平虜侯鄭芝龍直接掌控。

  慢慢的放下奏折，朱聿鍵站起身來，準備到後宮去了。

  “皇上，內閣首輔黃大人求見。。。”

  侍衛的稟報，讓朱聿鍵感覺到吃驚，今天是大年三十，官員都休沐了，黃道周這個時候前來求見，究竟有什麽事情。

  朱聿鍵沒有過年的概念，他腦子裏想的事情太多，根本沒有心思去慶賀春節。

  黃道周的老家就在福建的漳州，過年的時候完全可以回家去，而且朱聿鍵也專門囑托了黃道周，春節時期休沐一段時間，回家去看看。

  黃道周進入大殿的時候，朱聿鍵的臉上帶著微笑。

  “臣拜見皇上，祝福皇上龍體安康，祝福我大明天下早日光複。。。”

  臘月三十聽見如此的吉利話，朱聿鍵自然是高興的。

  “黃大人，朕要謝謝你的祝福了，今日是大年三十，萬家團聚，朕已經說過了，讓你回到老家去過年，也趁著這個時間好好的歇息一番，你怎麽還在福州啊。。。”

  黃道周再次對著朱聿鍵抱拳。

  “皇上夙興夜寐，為了光複大明王朝殫精竭慮，臣哪裏敢懈怠，臣的家隻是小家，覆巢之下無完卵，臣要竭盡全力，光複大明王朝，大家安穩了，臣的小家才得以保全。。。”

  黃道周的一番話，讓朱聿鍵有些感動。

  其實朝中的不少大臣，都留在了福州，剛剛被任命為內閣次輔的馬士英，老家在貴州的貴陽府，距離有些遙遠，一路上也不太平，不可能回家去過年，還有內閣大臣阮大铖，南直隸安慶府人，更是不可能回到老家去過年。

  盡管春節到了，不過這些大臣都還在忙碌，沒有歇息。

  “黃大人的一番忠心，朕知道了，朕一心想著光複大明，大半年時間過去了，收效甚微，朕都不知道該怎麽做了，黃大人既然沒有回家去過年，就看看高都督剛剛送來的奏折吧。”

  朱聿鍵一邊說著話，一邊將禦案上麵的奏折遞給了黃道周。

  黃道周接過了奏折，仔細看了一遍，麵如止水。

  “皇上，臣以為，高都督所說的應該都是實情，廣東行省本就偏遠，素來貧瘠，與福建是無法比較的，臣以往聽聞，也就是廣州府略微的好一些，不過流寇張獻忠肆掠了廣東行省，劫掠了大量的錢糧，導致百姓和農戶陷入到困頓之中，高都督收複了整個的廣東行省，所承受的壓力也是巨大的。”

  “臣以為，皇上應該給高都督下旨，就廣東行省各級官吏的事宜做出決定，不管如何，各級的官府都是要紮實做事情的，皇上可以派遣部分的官吏，進入廣東行省，隻要各級的官府能夠很好的管理百姓，則整個的廣東行省，就能夠很快的穩定下來。。。”

  黃道周隻字不提遷都的事宜，不過他提出了最為重要的建議，那就是派遣官吏。

  隻要朝廷派遣大量的官吏前往廣東行省，出任省府州縣的主官，朝廷就能夠真正的掌控廣東行省，假以時日，等到廣東行省恢複了穩定，朝廷就可以考慮遷都的事宜了。

  朱聿鍵略微的點頭，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黃大人說的不錯，朕這就給高都督下旨，春節之後，朕要派遣官吏前往廣東行省。”

  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朱聿鍵看著黃道周，再一次的開口了。

  “崇禎十六年，朝廷舉行了會試和殿試，朕想著，朝廷是不是要開恩科，進行鄉試、會試和殿試，也為朝廷找到大量的人才啊。。。”

  黃道周楞了一下，他當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大吳朝廷已經在進行科舉考試，聽聞參與考試的讀書人很多，眼看著天下的讀書人都要被大吳朝廷籠絡去了，隆武朝廷如果沒有任何的表示，最終可能真的沒有人才了。

  不過隆武朝廷的實力，與大吳朝廷沒有可比性，大吳朝廷控製了整個的北方，還有南直隸和江西等地，隆武朝廷真正能夠控製的就是福建，加上浙江行省，廣東行省暫時都算不上，不客氣的說，隆武朝廷的實力甚至不如流寇張獻忠創立的大西王朝。

  如此情況之下，朝廷舉辦科舉考試，能夠有多少讀書人前來參加呢。

  身為內閣首輔的黃道周，壓根就沒有想過科舉考試的事情，實力不夠的情況之下，貿然的舉行科舉考試，很有可能自取其辱。

  但是直接表示反對，肯定也不合適。

  沉默了幾分鍾之後，黃道周開口了。

  “皇上，臣以為，科舉考試的事宜，內閣可以考慮，不過此事還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開年以後，朝廷主要還是關注廣東行省與廣西行省的情況，考慮往廣東行省派遣官吏的事宜，朝中官吏是足夠的，也需要外派一些出去，廣東行省與廣西行省征收賦稅的事宜，內閣還要拿出來具體的條陳。。。”

  黃道周的話語，讓朱聿鍵的神色有些黯然了。

  隆武朝廷不僅僅沒有自身掌控的軍隊，就連錢財都少得可憐，維持朝廷開銷的絕大部分錢財，都來自於鄭氏家族，這也讓朝廷沒有任何的底氣。

  如果能夠在廣東行省和廣西行省收取農業賦稅，那麽朝廷就有了實實在在可以控製的錢糧，也能夠勉強維持朝廷的開銷，不至於看著人家的臉色行事了。

  “黃大人說的不錯，是朕心急了一些，這科舉考試的事宜，暫時放一放，往廣東行省和廣西行省派遣官吏的事宜，朕好好思考一下，至於說征收農業賦稅的事宜，朕以為還是要謹慎，廣東和廣西兩地，遭遇到流寇張獻忠的荼毒，百姓和農戶本就窮困，如此情況之下，要與民休養，而不是馬上去征收賦稅，朝廷可以節約一些，盡量的減少開銷。。。”

  黃道周的神色也暗淡下來了，民生的事宜，本就很複雜，大半年時間以來，他已經傾盡全力，可效果不是很好，福建收取的農業賦稅少的可憐，而且各級官府征收賦稅的時候，平虜侯鄭芝龍還有些反對，讓各級的官吏礙手礙腳，浙江行省倒是相對富裕，可浙江巡撫馬士英來到朝廷任職之後，失去了對浙江行省的掌控，當下控製浙江局勢的是總兵劉澤清，人家才不會在意隆武朝廷，想到的就是壯大自身的實力。

  長時間不征收賦稅，朝廷沒有收入來源，必定舉步維艱，必定受製於人。

  這樣的局麵必須要打破。

  “皇上，臣明白了，臣一定會注意的，這征收農業賦稅的事宜，臣一定與內閣諸位同僚細細的商議，拿出來最好的條陳。。。”

  黃道周離開之後，朱聿鍵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往後宮而去。

  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朱聿鍵盡管有雄心，有能力，可麵對如此的局勢，也是無可奈何，如果局勢不能夠迅速的明朗，來年依舊沒有任何的起色，隆武朝廷根本沒有辦法與大吳朝廷抗衡，甚至都沒有能力與流寇張獻忠抗衡，一旦大規模的戰鬥爆發，隆武朝廷靠什麽來維持自身的運轉，到了那個時候，鄭氏家族會不會改變主意，不再支持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