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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十六年的臘月轉眼到來了。

  濟南府城異常的熱鬧，大街上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無數的商賈在這裏安營紮寨，不遺餘力的推銷自家的商品，生活穩定下來的百姓和農戶，難得奢侈一回，大方的購買年貨，登萊新軍的大本營在逐漸朝著濟南府城的方向轉移，登萊之地作為軍事重鎮的地位逐漸的削弱，畢竟登州萊州與整個的山東已經融為一體，登萊之地作為山東最為重要的商貿之地，不需要那麽多的大軍駐守。

  登萊新軍布防重點的轉移，也意味著吳宗睿戰略軍事重心的轉移，他的目標已經是天下。

  隨著春節的臨近，吳宗睿也迎來了家人。

  陳靈雁帶著眾人再一次的搬家，這一次是搬遷到濟南府城。

  覺華島成為了商貿重地和兵力和糧食中轉的地方，居住的人口大量的增加，陳靈雁等人居住在島上也不是很合適了，必須要搬遷了。

  更加關鍵的是，不久的將來，遼東將要成為登萊新軍大規模征伐與鏖戰的地方，吳宗睿的家人繼續居住在覺華島，必定讓他和登萊新軍將士分心，無法全身心的征伐。

  府邸早就選好了，距離薊遼督師府臨時行營不是很遠，是一處很大的宅院，以前曾是某個士大夫家族的宅子，奈何這個家族沒落了，不得已將老宅子賣掉了，吳宗睿很清楚，家人也不大可能長時間在濟南府城居住，所以府邸沒有大規模的裝修，簡單的修葺就可以了。

  驟然從海邊來到濟南府城，陳靈雁等人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吳宗睿內心是充滿內疚的，海島上的生活其實有些艱苦，變幻莫測的氣候，以及時常吹來的海風，有些難以忍受，與陸地上的生活比較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陳靈雁等人倒是沒有什麽怨言，她們已經習慣了時常搬家，畢竟家中所有人都是以吳宗睿為中心的，吳宗睿在什麽地方，眾人的家就在什麽地方。

  盡管家人已經來到了濟南府城，可吳宗睿與家人在一起的時間還是不多，因為李自成麾下的大軍已經進入了北直隸。

  所以吳宗睿隻能夠盡量的抽時間與家人聚一聚，彌補這幾年來的繁忙。

  北直隸各地的衛所大軍，根本無心抵禦李自成的百萬大軍，大量城池之中守衛的軍士打開城門歸順李自成，少部分的軍士逃離駐守城池，往京城的方向集結。

  大明的京城已經變得驚恐不安，皇上向南方各地發出了護衛京城的聖旨，不過要強的崇禎皇帝依舊沒有給登萊新軍下達任何的命令。

  登萊新軍情報司變得異常忙碌，大量的情報往薊遼督師府臨時行營而來，這裏麵有李自成和張獻忠的消息，也有京城大量的消息。

  牛犇與曾永忠前往南京府城，情報司的事情由劉寧臨時負責。

  吳宗睿每天都要大量的閱讀這些經過簡單整理的情報。

  牛犇前往南京府城之後，不少的情報需要吳宗睿直接閱讀和做出分析，劉寧在這方麵還有一定的差距，短時間之內也不大可能增強這方麵的能力。

  劉寧每天抱著大量文書來到廂房的時候，臉上都帶著愧疚的神情，他的學識不夠，分析情報本就吃力，跟隨在吳宗睿的身邊之後，絕大多數都是按照吳宗睿的命令行事，很少有獨立思考的時候，再說了，他的事情很多，需要管轄駐紮山東各地登萊新軍的一切事宜，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來處理情報。

  。。。

  劉寧抱著一疊文書進入廂房的時候，臉上帶著吃驚的神情。

  吳宗睿放下手中的文書，看了看桌案上麵做滿標注的地圖。

  “劉寧，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關鍵的情報。”

  劉寧將文書放在桌案上之後，從中抽出一份文書。

  “大人，這是剛剛收到的情報，情報顯示，李自成麾下的軍士攻陷北直隸所屬真定府城之後，居然在城內劫掠百姓，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形。。。”

  吳宗睿沒有開口說話，接過文書之後，仔細看起來，劉寧站在一邊，屏住呼吸，不再開口說話，他很清楚，這個時候絕不要打擾，免得攪亂了吳宗睿的思緒。

  終於，吳宗睿放下了手中的文書，嘴角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看見這樣的情形，劉寧小心的開口了。

  “大人，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吳宗睿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麵，看著劉寧開口了。

  “劉寧，這些天的情報，你看的也不少了，隻是你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沒有時間專門關注這些情報，所以你沒有從中發現某些關鍵的地方，其實隻要你留心，就能夠發現很多的東西，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李自成在逐漸的變化了，畢竟，李自成輕鬆的拿下了北直隸所屬的廣平府、順德府和真定府，下一步攻陷保定府之後，就可以劍指京城了。”

  劉寧有些吃驚的搖頭。

  一直以來，劉寧等人還是有些佩服李自成，李自成治軍很嚴，對於麾下的軍士要求更是嚴格，決不允許他們騷擾百姓，所以得到李自成麾下軍士在真定府城騷擾百姓的消息，劉寧感覺到吃驚，更是覺得難以理解。

  吳宗睿卻沒有感覺到吃驚，因為他確信，李自成一定會發生變化，而且是本質的變化。

  史書上總是說，李自成是在攻陷大明京城，進城之後驕傲自滿、陷入享樂之中才發生變化的，吳宗睿一直都不相信這一點，李自成占據京城的時間不長，前後一共也就是八十天左右的時間，短短幾十天的時間，不可能發生那麽大的變化，應該說李自成早就發生變化，隻是不那麽明顯，所以沒有引發眾人的注意。

  吳宗睿沒有貶低李自成的意思，他隻是覺得，李自成草莽出身，沒有多少的學識，剛開始造反的時候，屢屢遭遇失敗，活命都成為了問題，絕不敢有奢侈享受的想法，後來得到了李岩、牛金星和宋獻策等讀書人的幫助，打勝仗的時候多了，力量也逐漸壯大起來，有了炫耀的資本，這個時候的李自成，身邊沒有勸諫之人，內心必定是膨脹的。

  這裏麵有人的本性，也有李自成學識不夠的原因。

  再說了，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當初造反，有生活困頓的原因，但也有其他的原因。

  李自成膨脹的結果，就是惟我獨尊，唯我獨尊之後，就是要拚命的享受，這就好比是一個窮人，在辛苦得到了大量錢財之後，首先想到的就是吃好喝好，過上好日子，至於說如何能夠掙到更多的錢財，倒是放到後一步了。

  從李自成占領陝西大部分地方，專門前往米脂縣衣錦還鄉的那一刻開始，變化就出現了。

  吳宗睿密切關注李自成麾下大軍的一舉一動，他關注的更多的是李自成的一言一行。

  通過方方麵麵情報的分析，吳宗睿做出了判斷，李自成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而這種本質的變化，在農民軍占領京城之後，達到了頂峰。

  所以曆史上的李自成，很快從頂峰上跌落，自此一蹶不振。

  吳宗睿做出這個判斷，張東濤也是功不可沒的。

  任何一個成功之人，或者說任何的一個開國的帝王，如何對待有功之臣，這裏麵是大有文章的，如果總是覺得有功之臣會威脅到自身的地位，從而大開殺戒，或者是拚命的貶低功臣，那麽這個帝王自身的影響力也是有限的。

  吳宗睿從李自成對待張東濤的態度方麵，看出了李自成內心極度的不自信。

  以前的李自成，壓根不會想這些事情，可惜隨著成功不斷的到來，李自成變了，眼睛裏麵看到的幾乎都是權力權勢和榮華富貴，這些東西蒙蔽了李自成的雙眼。

  吳宗睿其實為李自成感覺到可惜，如果李自成自始至終不忘記過去，如果他時時刻刻嚴格要求自身，善待天下的讀書人，那麽曆史肯定會改寫，當時進擊力量薄弱的後金八旗軍，是不大可能進入關內的。

  。。。

  “劉寧，這段時間你辛苦一下，不管是什麽時候來的情報，隻要是重要的情報，隨時隨地送來，如果我回家去了，你就直接送到家裏去。”

  劉寧連忙抱拳行禮。

  “屬下明白了，屬下一定督促情報司，盡量整理好情報。。。”

  吳宗睿搖搖頭。

  “不用專門整理了，情報直接送過來就是了，李自成部已經占領了北直隸所屬的廣平府、順德府和真定府，他還算聰明，沒有直接進攻大名府，畢竟大名府緊靠著山東，還有，廣平府所轄的清河縣，真定府所轄的棗強縣都緊靠著我山東，李自成同樣沒有派兵駐紮，這說明李自成害怕引發我登萊新軍的進攻，依我看，李自成一旦拿下保定府，如果身邊有高人，肯定會想著與我登萊新軍取得聯係，避免我登萊新軍從側翼發起對其大軍的進攻。。。”

  劉寧張大了嘴巴，忍不住開口了。

  “大人，李自成有什麽資格派遣人來與我登萊新軍接觸啊。”

  吳宗睿揮揮手。

  “一切皆有可能，好了，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