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和李國翰並排進入了鞍山城。

  沒有血腥的味道，沒有激烈的拚殺，一切都很平靜，平靜的讓牛犇鬱悶。

  占領耀州城池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本來做好了一切準備，火炮已經準備發射，將士蓄勢待發，卻不料守成軍士主動投降，城池突然就拿下了。

  牛犇感覺自己來到遼東作戰，就好比是旅遊，帶著麾下三萬水師將士，走來走去的，一槍不放，刀劍不拔，就這樣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占領，這樣下去恐怕麾下的將士也要鬱悶了。

  牛犇不關心一直守在甬道的吳守進，他在想著別的事情，倒是李國翰，不時的低聲詢問吳守進，了解鞍山城內的諸多情況。

  走出甬道，牛犇看了看跟隨在一邊的吳守進，盡量用平和的語氣開口了。

  “吳守進，大帥可否派遣斥候前來啊。。。”

  吳守進連忙搖頭，抱拳對著牛犇開口了。

  “沒有，我一直都守在南門，沒有見到大帥派遣的斥候。。。”

  吳守進還想著說其他的話，牛犇揮手製止了。

  “知道了，你要說的事情，直接和李將軍說吧，鞍山城內外所有的事宜，都是李將軍打理和做出決定。。。”

  牛犇的心情，李國翰能夠理解，不過能夠順利拿下鞍山城池，這本來就是勝利，所以牛犇剛剛說完，李國翰就開口了。

  “將軍，吳兄有重要的情況要稟報，滿八旗正紅旗都統葉臣被生擒，吳兄從葉臣那裏，獲取到了不少的信息。。。”

  牛犇點點頭，他也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可能是冷落了吳守進。

  “也好，那我們一並前往縣衙。。。”

  縣衙打掃的幹幹淨淨，由登萊新軍將士直接把手，鞍山城內的百姓暫時禁足，不得走出家門，整個的城池都顯得有些安靜。

  進入廂房，牛犇直接坐下了，李國翰在屋內轉悠了一圈，看著吳守進開口了。

  “吳兄，縣衙到處都打掃的很幹淨，辛苦你了。。。”

  吳守進也發現牛犇的情緒不是很好，所以抱拳開口了。

  “我已經派遣軍士在鞍山城內巡邏，二位大人長途奔襲很辛苦，暫時在縣衙歇息，我這就去備下酒宴。。。”

  牛犇連忙揮揮手，看著吳守進開口了。

  “不忙不忙，你不是有重要的消息嗎，說說看是什麽消息。。。”

  李國翰對著吳守進笑了笑，略微的表示了歉意。

  其實吳守進沒有什麽異常的感覺，牛犇隻是心情不好，並未對他表現出來輕蔑的態度，對於長期忍辱的吳守進來說，這壓根就不算什麽事情。

  “二位大人，我要稟報的是葉臣的事宜，葉臣是正紅旗的都統，皇太極做皇帝的時候，葉臣是朝廷的十六臣之一，負責打理正紅旗的旗務，也算是滿人權貴之中有權有勢的人了，不過皇太極病逝之後，葉臣遭遇到冷落，昨日也是在這裏，葉臣與我喝酒，說是慶賀漢軍在西平堡獲取了勝利，喝酒的時候，葉臣說到了後金朝廷的一些事情。。。”

  牛犇沒有開口，李國翰倒是看著吳守進開口了。

  “有意思啊，葉臣是滿人權貴，這滿人權貴對於漢人，曆來都不是很好，輕蔑欺淩侮辱，葉臣居然請你喝酒，他還有些眼光啊，是不是想著讓你好好的守衛鞍山城池。。。”

  吳守進對著李國翰抱拳開口了。

  “也是也不是，葉臣應該是遭遇到濟爾哈朗的拋棄，被派遣前來守衛鞍山城池，昨日從葉臣的話語裏麵，我感覺到了，濟爾哈朗實際上徹底放棄了鞍山城池，將主要的兵力全部都集中到遼陽城去了，跟隨葉臣一道守衛鞍山城池的隻有兩百名滿八旗的軍官軍士。。。”

  牛犇總算是再次抬頭，看向了吳守進。

  “吳守進，那兩百名滿八旗的軍士，都被你抓獲了嗎。。。”

  吳守進臉色微白，看著牛犇開口了。

  “這個，兩百名滿八旗的軍士，全部都被斬殺了，隻剩下了葉臣。。。”

  牛犇忽的站起身來，走到了吳守進的麵前，臉上帶著吃驚的神情。

  “哦，吳兄，你厲害啊，兩百人全部都殺了，僅僅留下了葉臣，這個正紅旗的都統葉臣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情，豈不是要活活的氣死啊。。。”

  說到這裏，牛犇扭頭看了看李國翰。

  “李兄，看樣子昨天葉臣和吳兄一定說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我們倒是要仔細聽聽了。”

  吳守進是老江湖了，從牛犇的話語裏麵，聽出來了某些意思，他再次對著牛犇和李國翰兩人抱拳之後，不慌不忙的開口了。

  “葉臣借著宴請我喝酒的名義，其實就是抱怨自身得到了不公正對待，葉臣還說後金朝廷裏麵，奸臣當道，後金小朝廷最終肯定是徹底覆滅。。。”

  牛犇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再次看了看李國翰。

  “吳兄，這葉臣曾經是後金十六臣之一，也是滿人權貴之中的顯赫之人，遭遇到一點點不公正的待遇，就如此說後金小朝廷，你覺得是不是合適啊。。。”

  吳守進笑了笑。

  “大人，正是如此，葉臣才隻能在我的麵前發發牢騷，其實葉臣也是有機會繼續擁有權力的，當初皇太極病逝，多爾袞與豪格兩人爭奪皇位，葉臣不願意參與其中，選擇了回避，所以被多爾袞冷落，來到遼陽之後，葉臣感覺得到了濟爾哈朗的重視，盡心竭力的做事情，誰知道最終不過是被濟爾哈朗利用，爾後又無情拋棄。。。”

  牛犇聽得直搖頭。

  “吳兄，要是我記得不錯，葉臣年歲不小了吧，難不成看不透這些事情嗎，本來就選擇了回避，那就回家養老多好，這麽大年紀了，不甘心，還要摻和進來，怎麽可能有好的結局，濟爾哈朗又不蠢，怎麽可能看不透葉臣的想法。。。”

  吳守進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看了看牛犇，抱拳稽首行禮之後開口了。

  “大人的話語，醍醐灌頂，我一直都以為，在滿人權貴之中，葉臣性格耿直，還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卻沒有想到，葉臣也是咎由自取，多爾袞與豪格兩人爭奪皇位，葉臣表麵上是回避，其實是自保，這一點多爾袞、濟爾哈朗與代善都能夠看出來，既然葉臣做出了選擇，就是遠離了朝廷，遠離了權勢，多爾袞他們能夠理解葉臣的選擇，也就放任不管了，可時間長了，葉臣自己忍不住了，想要繼續獲得權勢，這豈不是自找無趣嗎。。。”

  李國翰也站起身來，走到了吳守進的麵前。

  “吳兄說的是，其實這裏麵的道理很簡單，做出來什麽樣的選擇，就要承擔其帶來的後果，葉臣不值得同情，相反，我認為他愧對了皇太極，皇太極當年重用他，讓他成為十六臣之一，參與了朝廷的不少事宜，就是賦予了重任，皇太極病逝之後，關鍵時刻葉臣必須要站出來，不管他是支持豪格還是濟爾哈朗，都要有明確的態度，身為朝廷裏麵重要的大臣，關鍵時刻選擇了回避和退讓，沒有表明自身的態度，這樣的人，必定遭遇到排斥。。。”

  吳守進的身體再次顫抖了一下，對著牛犇和李國翰兩人抱拳行禮。

  “是我想錯了，昨日葉臣請我喝酒，借故發牢騷，我還認為葉臣是有骨氣之人，現在看來，葉臣先後遭遇到多爾袞和濟爾哈朗的無視，都是咎由自取。。。”

  。。。

  天色暗下來了，牛犇的情緒逐漸恢複了，他知道，參與進攻遼陽城池的戰鬥不可能了，當下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在鞍山修整，等待大帥的下一個命令。

  牛犇沒有在鞍山城內歇息，而是回到了城外的營地裏麵。

  李國翰走過來的時候，牛犇笑著開口了。

  “李兄，沒有想到，今日在縣衙的廂房，我們給吳守進上了一課啊。。。”

  李國翰搖搖頭。

  “將軍，我當年也是漢軍之中的一員，所以能夠理解吳守進的某些想法，說來也奇怪了，漢軍之中不少的軍官，被滿人權貴欺淩的沒有了任何的自尊，可一旦某個滿人權貴露出一個笑臉，就感激涕零了，好像自己天生就是滿人的奴才。。。”

  “還是皇上英明睿智，已經探查到其中的問題，我想這一次，皇上對於那些滿人權貴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不久前你我在耀州城池做出的行動，皇上沒有怪罪，我就感覺到了。。。”

  牛犇用力的拍了拍李國翰的肩膀。

  “李兄，不用想那麽多，隻要我們效忠皇上和朝廷，有些時候就算是做錯了事情，也有回旋的餘地，剛剛我還在想，如果朝中葉臣這樣的人多了，那就真的麻煩了。。。”

  南門的方向傳來了馬蹄聲。

  牛犇笑著再次開口。

  “李兄，我要是預料不錯，葉臣死了。。。”

  李國翰也點點頭。

  馬背上的吳守進，遠遠的就勒住了韁繩下馬。

  “稟報二位大人，葉臣懸梁自盡了。。。”

  李國翰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牛犇揮了揮手。

  “知道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吳兄，將葉臣自盡的消息，盡快稟報大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