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炆統共來過公主府三回，每回都是連眠邀他過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上公主府，不過用的借口光明正大，他是來向長公主辭行的。

  管事聽過謝炆的話，說：“這個時辰，殿下都在後院中練劍，謝將軍不如先在前廳稍作等待，我去稟告。”

  “練劍？”謝炆想起來他確實聽過長公主深居簡出、迷上練劍的消息，不過隻是耳聞，沒見識過，現在一聽，立馬叫住管事，提了他的不情之請。

  他想隨管事一同去見識見識長公主的劍法。

  管事遲疑了下，不過想到謝炆幾次來公主府，長公主都對謝炆頗有讚譽，便也就同意了。

  兩人一起往後院走。

  去往後院的路上，謝炆將“長公主癡迷練劍”這事提出來重新回憶了，隨之好奇的問管事：“不知長公主延請的是哪位武師？”

  “武師？”管事以為謝炆也想給連眠介紹武師，朗笑了聲，說：“殿下不曾延請任何武師，之前陛下也有意從禦林軍中挑一名來給殿下當武師，但被殿下拒了。殿下說，她心中有她自己的劍法，無須再拜名師。”

  畢竟永康公主迷上練劍一事還在京內掀起過話題，景炎帝知道後投其所好，將身邊的高手調了一個過來指導她，人都拿著聖諭來公主府報道了，結果愣是又被連眠送了回去。

  當時拒絕景炎帝說的也是這麽番話。

  “原來如此。”謝炆敷衍了一句，心裏卻有個大大的問號。

  心中有劍法，這長公主難道是要開山立宗不成？

  但同時也對長公主的這套心中劍法起了濃濃的興趣。

  不過可惜的是，謝炆和管事抵達後院練劍場所時，連眠已經練完了，正坐在一把貴妃椅上，旁邊蹲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子。

  見此場景，管事快走了兩步上前稟告：“殿下，謝將軍來了。”

  連眠聞言轉過頭，在看見謝炆後，臉上表情明顯鬆快了些。

  可算來人轉移注意力了，她實在煩於婉兒的眼淚煩的不得了。

  自從被於婉兒得知薑敬宗和周永嘉的事情後，於婉兒便不隻一次在連眠麵前哭哭啼啼求情，希望連眠出手救一救薑敬宗。

  連眠有時候真的搞不懂於婉兒這腦瓜子，怎麽就那麽奇奇怪怪呢。

  還蹲在一旁的於婉兒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跟著睨向了謝炆，表情卻是跟連眠不同。

  連眠視線落到謝炆的衣著上，連眠試探地問：“謝將軍這是……從宮中出來？”

  謝炆抱拳，“正是，臣特來向長公主辭行。”

  “辭行？”連眠臉露驚訝，起身將劍遞到了管事手中，又交代管事將於婉兒帶下去，這才走到謝炆麵前，“謝將軍這邊走。”

  謝炆跟上連眠腳步時，不由自主的看了眼管事手裏的劍，心下略有遺憾。

  -

  “謝將軍來辭行，是要開拔回鄴州嗎？”走了一段路，連眠已經整理完謝炆突然上門辭行的事因。

  謝炆：“是。”

  連眠又問：“什麽時候走？”

  謝炆答：“七日後。”

  連眠點點頭，又說：“走的這般急啊。年都不過了，看來邊關有了變故。”

  謝炆知道這種事瞞不了人，隻要有點腦子都能猜到是邊關出了問題。

  “按目前收到的消息而言，還算不得太大的變故。不過是胥國方麵似乎知曉我不在邊關，想趁機試探一下邊關現下的防禦部署。”

  這和連眠猜想的差不離。

  她歎了道氣：“皇兄之前還說今年可以讓眾將士過一個好年，看來是不成了。”

  謝炆跟著恭維加表忠心：“陛下宅心仁厚，吾等必為陛下赴湯蹈火。”

  連眠微笑點頭，對他說這話予以了高度肯定。

  謝炆想，氣氛預熱的也差不多了，當即話鋒一轉，再次問起連眠對治理鄴州的看法。

  之前他以為會在京內待到年後，還有的是時間問連眠要個答案，但現在出了變故，他要趕回鄴州，自然是希望連眠能盡快給個方案。

  鄴州治理關乎著方方麵麵的安全隱患，拿不到明確的說法，謝炆擔心今後會有數不盡的麻煩。

  “原來謝將軍辭行是假，來問我要治理看法才是真啊。”連眠目光定定地看向他，直接道破了他的來意。

  謝炆僅一瞬的尷尬，很快被厚臉皮的淡定給取代。

  不過沒等他繼續追問，連眠先一步給了說法，“關於這件事，我還有一些地方準備與皇兄商議一二。原是打算等過了年後，再與皇兄細細商議一番。”

  “原來如此，是臣心急了。”謝炆忙做告罪。

  連眠笑笑：“我知道謝將軍也是好心，心係鄴州和邊關，我會給謝將軍一個滿意的治理法案。”

  “多謝長公主。”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但就謝炆的理解，長公主的暗示已經很明顯，看來鄴州的治理還會由軍營來維持。這便好！

  既然謝炆要離京，吳王府和薑府拖著的這樁案子也到了該有個定論的時候。

  過了兩天，景炎帝下旨，各給周永嘉和薑敬宗論了罪。周永嘉被捋了軍中副將之職，薑敬宗則丟了工部立事的差事，暫且留了個候補查看的名額。至於將來還能不能啟用，反正大家都不看好。

  對周永嘉和薑敬宗兩人的懲罰，看起來是薑敬宗的要重些，但周永嘉失去了回軍營的機會，於吳王府來說，便是滿盤皆輸的如果。

  七天後，謝炆正式開拔離京，返回鄴州邊關。

  景炎帝為表恩隆，親自送謝炆出了城門。

  一同來送行的還有不少文武大臣，吳王和薑大人都在隊列中。

  這兩人現在已經到了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地步。

  特別是吳王，一想到自家孫子被薑敬宗傷到了眼睛，如今都沒跟著謝炆一同回鄴州，恨不得剜了薑大人。

  薑大人亦如是。

  幸而兩人離的遠，旁邊交好的官員也都各自看顧著，要不然真上演了什麽，回頭景炎帝怪罪下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謝炆上馬前回望著高聳的城門，心裏隻一點遺憾，臨到走也沒拿到鄴州的治理權。

  長公主嘴上說的好聽，到頭來，還是騙了他這一介耿直武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