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四
作者:吱吱      更新:2020-03-13 19:26      字數:3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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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棠朝父親望去。

  鬱文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朝著女兒苦笑,道:“沈先生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若是別人遇到這樣的事可能就算了,可沈善言卻想盡一切辦法幫他們弄來了沙棘樹樹苗。

  這些恩情隻能記在心中,慢慢地還了。

  鬱棠想著,對父親笑道:“阿爹,那就讓阿苕快點帶了王四回老宅吧!這樹苗在路上走了快兩個月,現在又不是移種的好季節,萬一……”沒活,豈不是辜負了大家的努力。

  鬱文也是這麽想的,忙喊了阿苕過來,叮囑了一番。

  鬱棠則細心地讓陳婆子準備了些吃食,讓王四吃飽了再趕路。

  王四這一路上吃的都是幹糧,有時候為了節省,一天隻吃幾口餅充個饑。此時把樹苗送到了,又能吃頓帶湯水的,心裏不知道有多感激,連桌也沒上,蹲在灶門口呼啦啦就是一頓狼吞虎咽,把到灶房給陳氏打熱水的雙桃看得目瞪口呆。

  王四看著有個漂亮的丫鬟打量他,一時臉上火辣辣地,忙解釋道:“我,我來這一趟,東家隻給了二兩銀子,我得省著點,還不知道這邊的東家留不留我。”

  樹苗若是活不過來,這邊的東家還留他做什麽?

  據說,江南的地少,他們多數人會讀點書,或是出去做生意,或是到鋪子裏做學徒,想辦法做掌櫃。像他這樣不識字,隻會賣苦力的,不僅會被人瞧不起,而且還很難找到活做。

  雙桃見他如此想鬱家,就有點不高興,為鬱家辯駁道:“我們東家不是那樣的人。要是你不願意留下來,回去的路費我們東家肯定不會少了你的。”

  王四看著敦厚木訥,實則是個心思活泛的,不然他也不會接這趟差事了。見雙桃這麽說,他立刻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我知道東家是個好人,我是怕我做事沒辦法讓東家滿意。”

  還算是個會說話的。

  雙桃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隻管好好幹,我們東家從來不會虧待人的!”

  王四看似感激地笑了笑,心裏卻想,虧不虧待,要幹段時間才知道。不過,這家的丫鬟能這樣幫著東家說話,可見這戶人家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就看他能不能站得住腳了。

  他不敢耽擱,三下兩下用過了飯就和阿苕往鬱家的老宅趕。

  鬱棠這邊送走了樹苗,挽了父親的胳膊往回走:“蘇州那邊的生意怎麽樣了?”

  鬱文眉飛色舞:“我和你吳世伯說好了,明天一早就啟程。”說到這裏,他“哎呀”一聲,道,“我剛才怎麽把這件事給忘記了。明天我要去蘇州府,老宅那邊……”

  不過是種個樹罷了,不一定非要她父親看著。

  鬱棠笑道:“阿兄也跟著您一道去蘇州府嗎?您這邊的事要緊。明天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行了。種了樹,我和那個王四談談,看看他人怎樣,若是留下來,也要看看他還能做些什麽?”

  他們之前已經請了個看林的,若是兩人能做的事都一樣,以他們山林的收益,勢必隻能留一個。

  鬱文想著王四那結實的身板,道:“我看,要是山林那邊不需要兩個人,就讓王四到我們家做點雜事好了。我聽說,西邊的生活不容易,他千裏迢迢的來了,能把人留下來就把人留下吧,家裏也不缺這一口飯吃。時間長了,他說不定能在臨安城裏找個其他的差事,我們也算是做了樁好事。”

  鬱棠知道就會這樣。

  她阿爹和姆媽都是心非常善的。

  不過,他們家賣輿圖發了筆橫財,若是能救濟救濟別人,也是件好事。

  “我知道了。”鬱棠笑盈盈地應道。

  鬱文很欣慰女兒的表現,道:“你阿兄明天也跟著我們一起去蘇州府,阿苕留在家裏,你有什麽事就指使他。”

  如果王四留下來,父親要去哪裏,家裏也有了個能跑腿扛東西的人。

  鬱棠連連點頭,想著隻要王四是個老實肯幹的,她就把人留下來好了。

  翌日,她送走了鬱文和鬱遠之後,就回了老宅。

  王四已經連夜把樹種上了,而且夜裏就和鬱家請的守林人住在一塊。不過,看那守林人的麵色不那麽好,可見王四的到來還是讓他感覺到了危機。

  鬱棠不喜歡勾心鬥角,她對守林人直言:“我請王四是專程來種這沙棘樹的,這山上其它的事,還是你負責。你也要想辦法幫著王四把這樹種活了。要不然,這山林也沒有必要請個人守著。”

  守林的之前是沒有想到這其中的關聯,如今聽鬱棠這麽一說,立刻就換了個想法,向鬱棠保證:“我一定幫著王四把這樹種活了。”

  要沙棘樹能活,這山林就要慢慢地全都換成沙棘樹。這山林有四、五十畝,這樣一來,未來三、五年裏他們都閑不下來。等到沙棘樹掛了果,鬱家還得人收果子,一樣有事做。他們兩個人肯定是忙不完的,說不定還要請人。可若是這樹活不成,他和王四都會沒事做了。

  鬱棠見他想明白了,也不再多說。又問了問王四種樹的事,王四事事都能答上來,聽著還挺有道理,而且聽王四的意思,他還會種莊稼和果樹。隻是那邊種的是大麥和小麥,臨安這邊還是種水稻的多。鬱棠倒覺得,隻要認得清什麽是稻子什麽是麥子,如果有心,種什麽都應該學得會。

  她幹脆對王四道:“你看到那邊一大片水田了沒有?那也是我們鬱家的。你要是在山上沒什麽事,就那邊田裏看看,可以跟著他們學學怎麽種水田。”

  王四恭敬地應下了。

  鬱棠又去跟五叔祖說了一聲。

  鬱家的祖宅也好,田莊上的事也好,五叔祖不過是幫著看著,並不怎麽管事,王四學不學種水田在他看來和他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不過是村裏的其他人問起來,他幫著答個話,告訴別人這是鬱家的意思就行了,他沒什麽不答應。

  鬱棠就叮囑王四:“我五叔祖一個人住,你沒事的時候多來看看,幫著撿個柴,挑個水的,你以後在村裏遇到什麽事了,也能有個幫襯的人。“

  王四非常的意外,他沒有想到鬱棠待人如此友善,告訴他的話也是立身之本,他連聲道謝,對在鬱家安身多了幾分期盼。

  鬱棠當天就趕回了家。

  王氏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和陳氏在庫房裏忙活。

  鬱棠一身的汗,梳洗的時候問陳婆子:“姆媽和大伯母在幹什麽呢?這麽熱的天。”

  說的是庫房,實際上是陳氏內室後麵的一個小房間,連個窗戶都沒有,這種天氣,能把人熱中暑。

  陳婆子咧了嘴直笑,道:“我也不知道。等會太太出來了您問太太好了。”

  鬱棠覺得她這是在故弄玄虛,就沒有多問,重新換了衣服,連著喝了兩碗綠豆湯,覺得人都舒爽了起來,這才去和大伯母打招呼。

  大伯母已經和陳氏從庫房裏出來了,正站在屋簷下說話,見鬱棠過來,笑眯眯地主動和鬱棠打招呼不說,還問起了山林的事。

  鬱棠一麵答著大伯母的話,一麵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大伯母懷裏抱著的那個包袱。

  陳氏解釋道:“你大伯母到我們家來尋點布料子。”

  有什麽布料子要來他們家借?

  鬱棠想問一聲,大伯母已要告辭。

  她不好多問,陪著陳氏送了大伯母出門,這才道:“姆媽,大伯母要什麽布料子?”

  陳氏含含糊糊地道:“沒什麽,就幾尺細布。”

  這個時節,穿細布做的中衣又經洗又涼快。

  難道是大伯母要做中衣?

  鬱棠沒有再問,和母親說起父親出門的事來,把這個小插曲拋在了腦後。

  鬱文和鬱遠是五天後回來的。

  兩人喜氣洋洋的,可見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因為這件事,吳老爺家和他們家走得更近了。中元節的時候,吳太太還上門來請了陳氏和鬱棠一起去放河燈,甚至極力想給鬱棠說門好一點的親事。但如之前鬱文所料,願意給別人家做上門女婿的,不是有這樣那樣的不足,就是相貌不佳,陳氏還親自去相看了兩次,都沒成。

  好在是鬱棠不急,讓陳氏的心裏好歹沒那麽急躁。

  等吃過了章晴的滿月酒,鬱棠給裴宴送了一次花生之後,桂花綻萼,家家戶戶開始準備中秋節的節禮了。

  鬱棠就和陳氏商量,給裴家送點月餅過去:“除了酥皮月餅,還能做其它月餅嗎?”

  前世,她在李家吃過據說是京城那邊過來的月餅,皮像麵餅似的,裏麵包的是果仁。

  也不知道她娘會不會做?

  陳氏笑道:“月餅不吃酥皮的吃什麽樣的?難道還有不是酥皮的月餅?”

  鬱棠不好說什麽了,尋思著是不是去杭州城買幾個京式的月餅回來讓母親嚐嚐,然後試著做做。

  正想著,鬱遠來送月餅。說是相家讓人從富陽帶過來的,給鬱家的中秋節節禮,其中一份是送給鬱文這邊的。

  鬱棠打開一看,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居然是盒廣州月餅。

  廣州月餅和京城那邊的月餅都差不多,是麵皮的,區別在於餡。廣州那邊的月餅喜歡包蓮子、蛋黃。

  她對陳氏道:“您看,這不就有不是酥皮的月餅嗎?”

  陳氏不以為然,道:“不是酥皮的月餅那還能叫月餅嗎?吃月餅,就得吃酥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