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草烏山,祭拜
作者:瓷穆      更新:2021-10-13 11:42      字數:3740
  從倉寧城到玉劍山莊方向,中間要經過一座名為草屋山的大山,而草屋山另外一側的山腳下便是葡萄鎮。

  經過草屋山之時,天色已近傍晚。

  桃夭夭掀開車簾,目光在那座熟悉的山頭上駐足了好一陣子。

  算算時間,祖父的忌日也才過去不久。

  發生這麽多事,她竟然都忘了回去祭拜。

  桃夭夭在心裏輕歎了一口氣,剛剛放下車簾回頭,她的目光就跟洛雲錫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桃夭夭將心事壓下,對著洛雲錫笑了笑:“你不是睡了嗎?這麽快就醒了?”

  “山路崎嶇,睡得不舒服。”洛雲錫剛睡醒的嗓子帶了些暗啞,他坐直了身子,腿上蓋的一條毯子滑落在了桃夭夭腳邊。

  “這是官道,不是山路,很平穩的!”桃夭夭好笑地開口,“你若是這麽說,祁風壓力會很大的!”

  簾外趕車的祁風抖了抖身子:“……”

  洛雲錫彎腰撿起地上的毯子,順勢披在了桃夭夭的肩上:“山上不同山下,夜裏寒涼,回頭讓洛冰給你添件衣裳。”

  桃夭夭看了一眼正逐漸下緩坡的馬車,疑惑地開了口:“天黑之前就能到山腳下的烏棚鎮了,烏棚鎮還算繁華,客棧裏都有炭盆的。”

  “誰說咱們要去烏棚鎮了?”洛雲錫神秘地一笑,隨即張開胳膊將桃夭夭攬在懷裏。

  “祁風,吩咐下去,洛冰和隱衛留下,車隊按原計劃前進,在玉劍山莊山腳下會合。”

  “知道了王上!”祁風緩了緩馬車速度,揮手招呼過來一名隨車侍衛。

  他低聲對那名侍衛耳語了幾句,那侍衛點了點頭,飛快地策馬而去。

  “不去烏棚鎮,那要去哪裏?”桃夭夭更疑惑了,她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草屋山,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還沒等她問出口,洛雲錫就已經說了出來。

  他將聲音壓得很低,話語中有些自責:

  “山的那邊是葡萄鎮,我陪你回去看看,順便……去祭拜一下陶老爺子,畢竟……當初若不是因為我,陶府也不會……”

  桃夭夭伸出手去,輕輕捂住了洛雲錫的嘴巴。

  她對著洛雲錫搖了搖頭:“這不怨你,就算我不救你回去,薛相的人也早晚會找到陶府。”

  洛雲錫握住桃夭夭的玉手,順勢在她手心中烙下一吻,然後霸道地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懷中:“你不怪我就好……”

  桃夭夭扯了扯嘴角:“不怪你,祖父也不會怪你……”

  不知想到什麽,她又抬起頭來:“……洛雲錫……”

  “嗯?”

  “說起薛相,我忽然想起來了,金陽殿裏關著的薛楚玉,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洛雲錫低下頭來淡笑著開口:“原來娘子知道她被關在金陽殿啊?”

  桃夭夭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伸手在洛雲錫腰上掐了一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裝什麽裝!我問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這家夥鑰匙藏得如此隱蔽,害她好幾次下手都沒能成功,!

  她原本還打算用那個下下策救洛雲錫的,不過現在看來,那個方法似乎也用不到了。

  隻要洛雲錫能平安度過這三個月,薛楚玉的死活就沒什麽關係了。

  洛雲錫低低地笑了兩聲:“是你自己不肯明說的,要是你早說要去見她,我不就親自帶你去看了?”

  他抬手揉了揉桃夭夭的腦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提她了,你若是不喜歡她,回頭我讓人送她上路就是了!”

  “不行!你不能殺她!”桃夭夭頓時緊張起來,她拍掉洛雲錫的大手:“至少……這三個月內要讓她活著!”

  “哦?”洛雲錫正色看著桃夭夭,想從桃夭夭臉上看出些什麽。

  他還以為這丫頭千方百計盜取鑰匙是要殺了薛楚玉報仇,可是現在看來,卻又似乎不是……

  是什麽呢?

  “你哦什麽哦!我要你保證,這三個月內,不能讓她死!”

  桃夭夭的語氣鄭重,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就算你對九淵,對薛嵩有什麽想法,也不能將薛楚玉交出去,留她一命,我還有用的!”

  洛雲錫若有所思地看著桃夭夭半晌,最後終於點了點頭:“好!我保證!”

  既然她不肯明說,他就去玉劍山莊問問沈玉楓就是了。

  桃夭夭鬆了一口氣,滿意地在洛雲錫懷裏坐直了身子。

  “草屋山的山路不好走,馬車走到半山腰就上不去了。”桃夭夭的聲音裏帶著迫不及待的欣喜。

  洛雲錫“嗯”了一聲:“半山腰有座茅屋,夜裏我們就歇在那裏,明日天一亮就翻山,日出之前還能趕到地方。”

  桃夭夭笑著依偎在了洛雲錫懷裏:“好是好,就是委屈你這一國之君了,還得讓你住茅屋。”

  “……淘氣!”

  ……

  天黑時分,桃夭夭和洛雲錫一行人到了半山腰的一處茅草屋旁邊。

  祁風去安置馬匹和收拾房子,洛冰則忙著生火做飯,而桃夭夭和洛雲錫二人的手拉著手賞起了月。

  茅草屋中條件簡陋,就算洛冰鋪了好幾床馬車上的被褥,床鋪依舊有些單薄。

  桃夭夭對此卻毫不在意,晚上睡覺的時候她甚至根本用不到枕頭,洛雲錫的胳膊就是她用過的最好用的枕頭。

  這一晚洛雲錫一直緊緊地抱著她,除了臨睡之前的那個深吻,他什麽也沒有做。

  而桃夭夭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山裏不知名蟲子的鳴叫聲,還有身側那人清淺的呼吸聲,成了她最好的催眠曲。

  天色微亮的時候,二人草草吃過早飯上了山。

  上山之前,洛雲錫將祁風和洛冰留在了原地,帶了幹糧和水囊,還有祭祀用的一些物品。

  看到包袱裏那些紙錢和蠟燭,桃夭夭心頭又是一軟。

  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

  “要不要比試一下?勝的那人有彩頭。”洛雲錫見桃夭夭的情緒有些低沉,便笑著開了口。

  “好啊!”桃夭夭笑著點了點頭,正好她要試一試全盛時期的自己跟洛雲錫究竟誰更厲害!

  進山之後的桃夭夭興致大起,二人將輕功發揮到了極致,你追我趕地掠過樹梢,空氣中留下陣陣笑聲。

  半個時辰之後,桃夭夭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洛雲錫隨後而至,卻僅僅隻是氣息微亂。

  “累了吧,來,喝點水。”他擰開水囊的蓋子,將水囊遞給了桃夭夭。

  桃夭夭咕咚咕咚地灌了一肚子水,然後抬起頭瞪了洛雲錫一眼。

  洛雲錫這是什麽變態體質?

  她都已經盡到最大努力了,那家夥卻依舊氣定神閑,始終不慌不忙地跟在自己身後。

  洛雲錫笑著給桃夭夭整了整衣裳,又輕輕撫平她被風吹亂的頭發:“不氣了,反正是你贏了。”

  他一邊說,一邊變戲法似的從身上摸出一個油紙包來:“給,你贏的彩頭。”

  “誰稀罕你讓著!”桃夭夭嗔怒道。

  她不客氣地奪過洛雲錫手裏的油紙包,又一把將水囊塞回洛雲錫手裏。

  油紙包裏是精心包裹著的各類果脯,酸酸甜甜的,吃一顆,能甜到心裏。

  “呶,賞你的!”她對著洛雲錫狡黠一笑,將一顆看起來有些酸話梅塞到了洛雲錫口中,然後轉身就跑。

  不是不喜歡吃酸嗎?

  酸死你!

  然而,幸災樂禍的她剛跑了兩步,就被一隻大手攔腰給捉了回來。

  還沒等轉過身來,她的唇就被洛雲錫的堵住了。

  下一刻,一顆混合著梅香的濕潤潤的話梅便到了她的口中。

  “……又淘氣!”洛雲錫依依不舍地離開她的唇,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眼神一瞬間便暗了下來。

  桃夭夭緊張地迅速朝周圍看了一眼,然後狠狠的往後退了一步:“別……有隱衛!”

  “嗯,他們看不到。”洛雲錫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你撒謊,他們又不是瞎子!”桃夭夭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

  “放心,看到的都會成為瞎子的。”洛雲錫輕飄飄地開口。

  不遠處那些看得津津有味的隱衛身子一抖,默默地轉過了頭。

  這是哪兒?

  他們是誰?

  他們怎麽瞎了?

  什麽也看不到了!

  “好了,不鬧了。”桃夭夭伸手從洛雲錫手裏接過那個裝著祭祀用品的小包袱,轉過身朝著不遠處的一片楓樹林走去。

  楓樹林的盡頭埋著的是她最親愛的祖父,還有疼她愛她的陶青爹爹。

  ……

  站在墓前,桃夭夭頓住了腳步。

  “……這裏好像有人來過,是你嗎?”她回過頭看著洛雲錫。

  洛雲錫搖搖頭:“我隻來過一次,還是很久之前去葡萄鎮找你的時候。”

  “可是這些紙錢,是剛剛燒過不久的。”桃夭夭在墓碑前跪了下來,將包袱裏的供品擺上。

  “陶老太爺的忌日才過去不久,許是村子裏的鄉鄰。”

  洛雲錫也在桃夭夭身邊跪了下來,又用火石點燃了蠟燭。

  桃夭夭扭過頭來,眼底是閃爍著的晶瑩。

  既有傷心,又有感動。

  “……洛雲錫,你不用……”

  他不用跪的。

  他是一國之君,跪天跪地跪祖宗,現在卻為了她而曲了膝。

  “你是我的妻子,你說我用不用?”

  洛雲錫沒有理會桃夭夭,他就著燭火點燃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對著墳頭拜了三下,然後將香火插在了土裏。

  桃夭夭吸了吸鼻子:“祖父,我是夭夭,我回來看您來了!”

  她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抹去眼淚之後,她又拉了拉洛雲錫的袖子。

  “祖父,這是洛雲錫,是我當初救回家衝喜的書生哥哥,您見過的……”

  “祖父,他很好,很厲害,現在已經是玄幽的王上了,連咱們葡萄鎮現在也是屬於玄幽了,再也不會再有天晟人過來打劫了……”

  “……祖父,我過得很好,您不用掛念我……”

  桃夭夭低著頭輕聲說著話,眼淚砸在地上的泥土中,砸疼了洛雲錫的心。

  他伸手將桃夭夭攙扶了起來,抬手抹去了桃夭夭臉上的淚珠:“……聽話,別難過了,他們在天之靈會心疼的。”

  桃夭夭點點頭,又說了幾句話,才依依不舍地被洛雲錫拉扯著離開。

  洛雲錫攬著她坐在一塊青石板上,又用水囊裏的水浸濕了帕子遞給她:“閉上眼睛,抬起頭來,我給你敷一敷眼睛。”

  桃夭夭聽話地將頭倚在了洛雲錫肩膀上,然後抬頭閉上了眼睛。

  洛雲錫將帕子展開,小心地貼在了桃夭夭眼上:“都腫得像桃子了,回頭被人看到,再說是我欺負你。”

  “說也說不虧你,你就是喜歡欺負人,尤其是……”桃夭夭扯了扯嘴角,臉上飛過兩朵可疑的紅霞。

  帕子冰冰涼涼的,讓她酸澀微熱的眼睛瞬間舒服了下來。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忽然猛地坐直了身子,然後一把扯下帕子。

  “我知道是誰來過了,一定是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