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隻為姑娘而來
作者:瓷穆      更新:2020-11-11 00:25      字數:10832
  “我憑什麽信你!”老七開口問道,心裏卻已經信了**不離十,甚至盼著陶夭夭說的話是真的。

  “就憑你從我手中拿走的那幅地圖。”陶夭夭伸手指了指老七手中的那幅地圖。

  “你可以從上麵找一下賬房的位置,那個地方距離采石場很近,剛才那聲巨響你也聽到了,采石場那邊現在已經亂成一片,一定也會波及到賬房。”陶夭夭沉聲對著老七開口。

  “你有什麽辦法能找到我家公子?”老七開口問道,問完之後又後悔了,這小子自顧尚且不暇,又哪裏肯出手幫忙營救其他人?

  然而,陶夭夭卻神秘地對他笑了笑,然後正色問道:“那你得先告訴我,你家公子本事如何?”

  老七一愣,有些欲言又止。

  “你若是不說實話,我可幫不了你。”陶夭夭轉過身,伸手指了指腳下的山穀,還有遠處亂成一團的采石場,

  “若你家公子真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我可不想浪費我的時間,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老七定定地看了陶夭夭一會,忽然沉聲開口:“我家公子,自然不會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他的身份尊貴,若是在這裏出了什麽事,這裏所有的人都得死,所以,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沒得選擇!”

  身份尊貴?

  陶夭夭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之前洛雲錫說的二皇子在石虎嶺失蹤一事,看那餘二的行為舉止,確實也是氣質出塵。

  餘二……

  二皇子是譽王,名字中又帶了個“鈺”字,這個“餘”姓,莫不是取了“鈺”字的諧音?

  想著想著,陶夭夭腳下便是一個哆嗦。

  二皇子也是排行第二,這個餘二名字當中也有個“二”字,這個明顯到一下就能猜出來身份的名字,她竟然到現在才想明白。

  完了!

  洛雲錫之前還頂著藍景鈺的身份去拖住藍景鈺,這下子可好,假的遇上真的了!

  “怎麽?現在知道害怕了?”老七冷笑一聲。

  這個人竟然能猜出二皇子的身份,那麽等他做完該做的事情之後,也就不能留了。

  老七看著陶夭夭,已經在心底定了陶夭夭的死路。

  然而,陶夭夭卻咂了咂嘴巴,忽地壓低了靠近了老七:“……老……老七哥,你說你那公子身份尊貴,他莫不是……莫不是……”

  “莫不是什麽?”老七緊了緊手心裏的劍柄沉聲喝道。

  “莫不是京城裏派來的剿匪的大官?”陶夭夭的臉上現出了幾分懼意,又慌忙後退了一步。

  “怎麽?你們做下什麽壞事了?竟然懼怕京城的剿匪大官?”老七抽了抽眼角,原來是他高看這小子了,他還以為這小子猜出了殿下的身份。

  “不做壞事就不能害怕大官了?”陶夭夭白了老七一眼,“我這不是沒見過世麵的老百姓嘛,害怕也是理所當然的啊,走吧,我帶你去救你家公子,咱們邊走邊說。”

  老七沒有說話,抬步跟在了陶夭夭的身後,一邊走,一邊還不忘抽空看了兩眼手中的地圖。

  “老七哥,你可知葫蘆峰為何叫做葫蘆峰?”陶夭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冷不防冒出一句話來。

  “自然是因為山的形狀。”老七低頭看著手中的地圖,頭也沒抬地回了一句。

  “說得對!”陶夭夭點點頭,“咱們在這黑風山咱們也待了兩天了,那你發沒發現,這裏的每一個地方雖然看似都是單獨存在的,且距離都不算近。

  比如說從咱們的住處到議事廳,又是上山坡又是下山穀的,看似很遠,可是你若是仔細回想,這些地方看似高低不平,實際卻都在同一個水平麵上……”

  說到這裏,陶夭夭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水平麵你知道吧,你也可以理解成垂直高度……額……”

  陶夭夭話語一頓,滿臉黑線地摸了摸腦袋,一邊比劃一邊說:“垂直高度就是,這些地方都是差不多高……”

  “你不用解釋了,我懂你的意思了。”老七抬頭古怪地看了陶夭夭一眼:“你是想說,雖然這些地方距離遠,但是他們的人卻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所以,這葫蘆峰中應該有地道。”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陶夭夭激動地伸手拍了拍老七的肩膀,“老七哥,真看不出來,你這理解能力還不是一般的出色!”

  拍了兩下以後,她覺得老七的臉似乎更黑了一些,便訕笑了兩聲收回了手。

  “所以,咱們現在要趕過去的地方,就是葫蘆峰!隻要找到了葫蘆峰的地道,就能找到你家公子了!”

  “從咱們這個地方趕去葫蘆峰,得經過這座山洞吧。”老七的腳步慢了下來,伸手指了指手中的地圖。

  陶夭夭回頭看了一眼,讚賞地點了點頭:“沒錯,這座山洞是葫蘆峰最外圍的一個山洞,成十字交叉走向,咱們往東走直接穿過去就行,南北的那條通道外麵連著的是一座浮橋。”

  陶夭夭一邊說,一邊停了下來:“看,浮橋大概在這個位置。”

  她用手指在地圖上指出了一個位置來:“這座浮橋的一邊連著葫蘆峰,另外一頭連著石虎嶺,白日裏我待的忠義堂就在這個位置。”

  陶夭夭的手在地圖上挪了挪,在石虎嶺上又指出一個位置來。

  “這忠義堂白日裏我暗中查探過,周圍的守衛並不多,但是這座十字交叉的小山洞位置這麽重要,暗地裏的守衛應該不少。”

  “暗哨你不用管,隻管帶路就好。”老七沉聲說道。

  “好啊!”陶夭夭笑著點了點頭,腳下的步子更輕快了些。

  她等的就是老七這句話。

  ……

  二人在漆黑的山路上走了許久,終於聽到了前方傳來的嘈雜聲,他們已經距離葫蘆峰不遠了。

  “什麽人!”

  剛剛轉過一道山牆,忽然從頭頂傳來一個聲音。

  陶夭夭被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搭話,身後的老七忽然冷喝一聲跳起身來,一把從二人頭頂的山峰上扯下了一個暗哨。

  那暗哨張了張口,正要呼救,卻被老七一掌劈在了後脖頸處,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有人趕過來了,快走!”老七將放倒的那人藏在了一旁的暗影裏,招呼了陶夭夭一聲就往前疾奔過去。

  陶夭夭沒有吭聲,平日裏被逼著練的跑圈任務在此時發揮了極大的跟在老七身後就走,老七一路帶著她躲躲藏藏,躲不過去的時候就一拳放倒。

  陶夭夭暗中觀察了片刻,見老七雖然武功高強,卻並不狠心,放倒的那些暗哨,大多是被打昏,隻有兩個是一前一後同時包抄上來,為了怕引來大批暗哨,老七才利索地用劍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下手既快又準,用的全部都是一招製敵的功夫,這也更堅定了陶夭夭心底的判斷。

  藍景鈺自西北戰場而來,這個老七,既然是貼身跟著藍景鈺的,那他也一定是個戰場上的狠角色。

  一陣陣“嘩嘩”的水聲忽然傳入耳中,陶夭夭一喜,知道他們已經到地方了。

  “老七哥,咱們到地方了,分頭尋找吧!”陶夭夭低聲對老七說道。

  老七“嗯”了一聲,抬步進了那座連接浮橋的十字交叉的山洞洞口。

  山洞裏陰暗潮濕,除了連通兩條垂直走向的大路之外,裏麵還多出了許多小洞。

  “這裏支路太多,分頭找!”老七沉聲開口,“我找左邊,你從右邊找起。”

  “好!”陶夭夭沒有意見,答應了一聲之後,她從身上摸出火折子摸進了右手邊的第一個小洞。

  這第一個山洞的麵積不大,往裏走了沒幾步就碰到石壁了,洞內的地上有些積水,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

  陶夭夭彎下腰,用火折子貼著地麵照了照,地上滿是青苔,根本沒有人踏足過的腳印,她隻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繼續從第二個山洞尋起。

  第二個山洞跟第一個差不了多少,同樣滿洞的青苔,唯一不同的是,石壁上掛了幾盞油燈,她原打算好好找一找第二個山洞的,可是當她看到油燈中早已幹涸了的燈油之時,便想也沒想地退了出來。

  在踏進第三個洞口的時候,她本也沒報了多少希望,同樣的掛了幾盞油燈,油燈的底部輕輕淺淺地晃動著些燈油,看起來也沒什麽特殊,可是腰間荷包內的紅菱卻忽然劇烈地動了起來。

  陶夭夭心下疑惑,她用火折子點亮了一盞石壁上的油燈,然後小心打開了荷包的蓋子,將紅菱放了出來。

  “怎麽了紅菱?你發現什麽了?”雖然知道紅菱不一定回應她,可是陶夭夭還是開了口。

  這裏的環境太過陰暗幽靜,跟紅菱說說話,也就當是給自己壯膽了。

  “嘶嘶——”紅菱從荷包裏鑽了出來,順著陶夭夭的腿爬到了地上,在周圍轉了幾圈之後,它徑直朝山洞的深處爬了過去,陶夭夭慌忙抬步跟上。

  洞內很黑,她將油燈取了下來,彎下腰去小心地照著紅菱的蹤跡。

  隻見紅菱在地上遊來遊去,最終緩緩地停在了一塊稍稍凸起地麵的一塊大石頭旁邊。

  它繞著石頭轉了半圈,抬起頭來看了陶夭夭一眼,又吐了吐舌頭,然後倏地從鑽進了那塊石頭的石縫當中不見了蹤影。

  陶夭夭心下疑惑,她拎著油燈繞著那石頭轉了兩三圈,愣是沒找到紅菱的蹤跡。

  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紅菱出來,陶夭夭便著了急,她小心地敲了敲那塊石頭,壓低了聲音趴在紅菱消失的石縫旁喊了兩聲,又吹了兩聲口哨:“紅菱,趕緊出來!”

  聲音落下好一會兒,她忽然聽到一聲慘叫聲。

  慘叫聲悶悶的,距離很遠,且隻響了一下,她甚至沒分清楚是從外麵傳來的還是從地底傳來的。

  看著腳下的那道石頭縫,陶夭夭想了想,忽然心中一動。

  她將手裏提著的油燈放在了地上,然後彎下腰去用力去掀那塊石頭。

  可是她努力了很久,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那塊石頭就是紋絲不動。

  陶夭夭直起腰來捶了捶老腰,打算出去找老七幫忙,可是還沒等邁開步子,忽然聽到了一陣“嘶嘶嘶”的聲音。

  她心中一喜,慌忙挑著油燈低頭去看,卻見紅菱又從石縫裏爬了出來,隻不過,它身上的顏色卻由剛才淡淡的粉紅變成了很顯眼的粉紅。

  陶夭夭微微一愣,忽然打了個哆嗦。

  紅菱殺人吸血之後才會變色,這一點她是知道的。

  她呆呆地看了一眼那塊石頭,難道地底下有人?

  “紅菱,快進來!”陶夭夭對著紅菱吹了聲哨子,並伸出食指勾了勾。

  放紅菱在外麵太危險了,它還分不清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若是動不動就傷了無辜的人,那她這個做主人的今後可就有躲不開的麻煩了。

  紅菱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猶豫。

  “我知道地下有情況,是你發現的,給你記一功,趕緊回來!”陶夭夭佯怒地板起了臉,她相信紅菱能夠聽得懂她的話。

  果然,在看到陶夭夭板臉之後,紅菱眨了眨眼睛,又順著陶夭夭的腿腳爬了上來,可是爬到荷包旁邊的時候,卻怎麽都不肯進去了。

  “紅菱!我得去找人搬石頭,你不進去的話,若是被人發現會很危險的,我怕保護不了你!”陶夭夭跺了跺腳,第一次有了不好好練功的後悔。

  她發誓,等她平安出去之後,一定刻苦練功,好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嘶——嘶嘶——”紅菱對陶夭夭的威脅視而不見,反而離開了那個荷包,順著陶夭夭的腰爬了上來,從她的胸前爬上了她的肩膀,在肩膀上停了片刻之後,它又順著陶夭夭的胳膊爬到了她手臂上。

  “紅菱,你這是在做什麽?”陶夭夭懵了,這小東西,是想造反不成?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想要將紅菱捉下來。

  她之所以敢這麽大膽地徒手去抓,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她前兩日在逗弄紅菱的時候,她的手指不小心被紅菱的牙齒給劃到了。

  看到自己的指尖滲血的那一瞬間,她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住了,大腦“轟”地一下就炸開了。

  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被紅菱咬死的人,可是卻聽莫問給她描述過,那種慘狀是慘不忍睹的。

  她欲哭無淚,她還有好多心願沒有完成,不成想最後卻不小心死在了自己養的寵物口中,死相或許還會很慘。

  她閉著眼睛,一直在等著自己的傷口處開始潰爛,然後蔓延到全身,最終化成血水。

  然而,她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等了半天,身體卻一點兒異樣也沒有,反而覺得比之前還要神清氣爽。

  低頭再看紅菱的時候,紅菱已經張口含住了自己的手指,一陣涼嗖嗖黏糊糊的感覺自手指傳來,陶夭夭心裏頓時明白過來,自己似乎是不怕紅菱的毒牙的,亦或是說,紅菱對她這個主人,是完全忠心,並不下口的。

  所以自那以後,她便開始放心地徒手把玩紅菱了。

  這小家夥,敢不聽她號令,回去非好好教訓它不可!

  陶夭夭一邊在心裏嘀咕,一邊伸手去抓紅菱的身子。

  可是紅菱卻早有準備,“呲溜”一聲從陶夭夭的指縫間溜了出去,幾下就纏上了陶夭夭的手腕,一連纏了三圈,頭尾相接,纏好之後,便一動不動了,隻時不時地露出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偷偷看陶夭夭一眼。

  陶夭夭“噗嗤”一聲就被逗笑了。

  “你這個淘氣的小家夥!”陶夭夭伸出手指撓了撓紅菱的腦袋,原來這小家夥是在荷包裏待得悶了,想出來透透氣。

  “那好吧,隨你!但是你得聽話,不許亂動!更不能亂咬人,也不能被人發現了!”陶夭夭指著紅菱的腦袋威脅。

  “嘶嘶——”紅菱對著陶夭夭吐了吐舌頭,兩顆晶亮的眼珠閃了閃,然後微微一暗。

  陶夭夭黑了黑臉,她知道,紅菱這是要休息了。

  這小家夥沒有眼瞼,隻要那兩顆晶亮的眼珠微微一暗,那便是它要休息了。

  不過看它那表情,竟然是像在笑!

  陶夭夭張大嘴巴愣在那裏,這小家夥,一定是成精了!

  就在洞內這一人一蛇鬥智鬥勇之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騷亂聲,似乎有許多人朝這邊走來了。

  陶夭夭暗叫了一聲不好,她環視了一眼四周,如今她想從這裏出去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那群人的腳步聲似乎就是衝著自己所在的這個山洞走來的。

  萬分緊急之下,她迅速吹熄了手裏的油燈,然後找了個距離地上那塊石頭遠遠的旮旯藏了起來。

  那塊石頭有蹊蹺,外麵那群人沒準兒就是奔著石頭來的,她必須得躲得遠遠的。

  她的身材瘦小,洞裏又黑,藏在那裏倒也不易被發現。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幾個,守住這個洞口,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這個聲音她聽出來了,是楚青。

  心中剛確定了楚青的聲音,忽然又是一陣腳步傳來,另外一個聲音響起:“薛大人,就是前麵那個山洞,采石場的出口就在那裏!偷賬本的那小子一定跑不了!”

  聽到聲音,陶夭夭心中一震。

  讓她驚訝的,倒不是那人口中所說的采石場的出口,而是,她聽到了劉龍的聲音,還有劉龍口中的“薛大人”。

  姓薛,又被稱為“大人”的,在京城應該不超過兩個,一個是薛相薛嵩,另外一個,就是禦前侍衛統領薛楚蕭了。

  薛相是不可能離開京城來這裏的,那麽來的這個,必是薛楚蕭無疑了。

  陶夭夭緊張地貼緊了石壁,她覺得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若是自己被發現了,若是她跟薛楚蕭說出自己的身世,薛楚蕭會不會相信?

  陶夭夭沒有時間想太多,腳步聲已經進了山洞,她便小心地屏住了呼吸。

  火把的亮光照進了山洞,腳步聲也進了山洞,停在了那塊大石頭跟前。

  陶夭夭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人發現。

  她也不敢露頭,隻能憑聲音分辨外麵發生的事。

  “這大石頭下麵,就是連接采石場和賬房的密道?”薛楚蕭的聲音響起,帶著慣有的陰沉。

  “是的薛大人,您不是想要他們都死在下麵嗎?入口咱們已經炸塌了,隻要再將出口炸塌,他們就算不死,也會被困死在下麵!”是楚青諂媚的聲音。

  薛楚蕭冷哼一聲:“你知道什麽?父親的意思,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看不到他們兩個的屍體,我是不會回去的!”

  “大人!那人假冒二殿下,已經犯下了殺頭的罪名,小人身邊的很多手下都親眼看到他進了采石場,不會錯的!您就下令炸了吧!”還是楚青的聲音。

  “混蛋!”薛楚蕭忽然怒喝了一聲,緊接著便是“噗通”一個聲響,像是有人摔在了地上。

  “炸了吧炸了吧!父親謀劃了這麽久的大業,就讓你們說炸就炸了!你讓我回去怎麽跟父親交代!你們這些人,一個也別想跑,統統償命去吧!”

  薛楚蕭怒不可遏地怒吼道,整個山洞裏都是他憤怒的回音。

  “薛大人息怒!”劉龍的聲音慢條斯理地響起,“您手裏沒有相爺的密令,小人們手中卻有,相爺已經說了,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讓我們棄車保帥!”

  “去你的棄車保帥吧!”“唰”地一聲響,薛楚蕭抽出了寶劍,“八百人!八百多人啊!老子身為禦前侍衛統領,一共才能管幾個人啊?這八百多人卻被你們說炸就炸了!”

  薛楚蕭雙目通紅,握著寶劍的手不停地在發抖。

  讓他生氣的,倒不是劉龍他們私自炸了采石場,埋葬了地底下的秘密,他氣的,是父親的密令,竟然從來就沒打算跟他提起過!

  他一直以為,賬本被盜,是父親做的最壞的準備了,可是沒想到,父親竟然那麽舍得,那麽忍心!

  謀劃了這麽久的基業,竟然說炸就炸了,偏偏這個命令,卻還是瞞著他的,他甚至都已經清晰地看到了劉龍眼底的嘲弄!

  “薛大人息怒!”劉龍還是那句話,可是這話在陶夭夭聽來,卻沒有什麽分量,反而帶著些敷衍,“小人還是那句話,若要一了百了,就得狠心,不能有一絲婦人之仁!”

  “你的意思是,我有婦人之仁了?”薛楚蕭通紅的眼睛怒視著劉龍。

  他很想一刀砍了這個瞎子,但是現在還不行,他從京城帶來的人分散開了,本來應該早就趕過來的,卻不知為何遲遲沒能趕來。

  “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小人的意思是,下麵的那些秘密,隻有我們這些人知道就行了,若是大人您不吩咐炸了這個出口,萬一那人活著從下麵出來,相爺的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若是被相爺知道是您的一時仁慈,而錯過了殺那人的機會,那相爺他……”

  “住口!不許跟我提父親!”薛楚蕭用劍尖指著劉龍的腦袋,咬牙切齒地說道:“父親跟我說過,這次來黑風山,讓我全權負責!你若再多說一句,我就殺了你!”

  劉龍輕笑了一聲:“薛大人……”

  話還未說完,他忽然痛呼了一聲:“薛大人!我是給相爺效命的,你竟然真的對我下手!”

  薛楚蕭冷笑了一聲:“你不就是仗著父親的信任,所以一直對我指手畫腳嗎?我倒要看看,父親是站在你那邊,還是站在他親生兒子這邊,我今日就殺了你,看父親會不會一怒之下砍了我給你償命!”

  薛楚蕭已經被心底的委屈和不甘蒙蔽了雙眼,他怒喝了一聲就朝劉龍刺了過來。

  劉龍一個機靈的閃身,躲過了薛楚蕭的進攻。

  “楚青,你還愣著做什麽!薛大人不知被什麽蒙蔽了心智,還不將他拿下!回頭耽誤了大事看相爺如何罰你!”

  劉龍一邊躲閃,一邊對依舊跪在地上的楚青喝道。

  楚青看著劉龍跟薛楚蕭交上了手,沉思片刻之後,他咬咬牙猛地站了起來:“罷了,若是相爺怪罪,還有你我二人共同完,他對著山洞內的其他幾個人揮了揮手:“將薛大人給我綁了!”

  “這……是!”站在洞內的是陳東和王彪、黑子等人,皆是黑風山的管事,對於薛楚蕭的身份是知道的,如今一看劉龍跟薛楚蕭已經交上了手,便知道他們已經是騎虎難下了,隻能事成之後再去相爺跟前謝罪了。

  幾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從腰間拔出了大刀,隻十幾個回合,就將薛楚蕭擒住了。

  “混蛋!你們是要造反不成!”薛楚蕭被反剪了雙手綁得結結實實,他對著劉龍破口大罵:“劉瞎子,你給我等著,看我不讓父親扒了你的皮!”

  劉龍笑著搖搖頭,還微微地歎了口氣:“薛大人啊薛大人,也怪不得相爺不肯將密令告訴你,你跟相爺想比,差遠了!

  造反?造反又如何?既然兄弟們敢吃這碗飯,就不怕被捅上天去!也就隻有薛大人您這樣的,才會瞻前顧後,下不得狠手!”

  “劉龍!算你狠!你給我等著!”薛楚蕭掙紮了幾下沒有掙開,還想繼續罵下去,卻被劉龍塞了一塊布在口中,隻能發出“嗚嗚”的怒吼聲。

  “薛大人,您狠不下心,小人就教教您!”

  劉龍一邊說,一邊在身上擦了擦手裏的大刀,忽地將雙眼看向了薛楚蕭身後站著的陳東等人。

  陳東等人被劉龍的那一眼看得心裏有些發怵,不約而同地往一起靠了靠。

  “如今的黑風山,已經是一座死山,那些逃走的賤民一定會回去報官,黑風山是保不住了,但就算是保不住,也不能連累了相爺,所以……”

  劉龍陰仄仄地笑了兩聲,緩緩地抬著腳步朝著陳東走了過來。

  陳東等人終於明白過來了,他們三人大驚失色,“噗通”一聲跪在了劉龍麵前:“劉堂主,小人對黑風山忠心耿耿,一定不會將秘密說出去的,劉堂主饒命,劉堂主饒命啊……”

  話音未落,劉龍猛地朝著陳東砍了過去。

  陳東根本沒有防備,甚至連躲閃都不曾躲閃,就被劉龍一刀砍在了脖子上,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之後就不動了。

  劉龍收了大刀,在死不瞑目的陳東身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甚至還笑了兩聲:“怎麽樣薛大人?小人對薛相,夠得上衷心了吧?您可千萬要記住,隻有死人才會永久地保守秘密!”

  薛楚蕭在楚青手裏掙紮著,睚眥欲裂地瞪著劉龍。

  看到陳東慘死,跪在地上的王彪和黑子,早已經站了起來,二人怒喝了一聲,一左一右地朝著劉龍攻了過來。

  劉龍冷笑一聲:“不自量力!當我們天山二叟都是泥捏的不成?”

  一陣大刀帶起來的風聲吹過,忽聽得“咣當”一聲,王彪手裏的大刀落了下來,他的屍身被劉龍一腳踢出老遠,腦袋和肩膀幾乎被砍得分了家。

  他的屍體正好落在了陶夭夭藏身的那個旮旯的不遠處,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怒睜著,直直地望著陶夭夭。

  對上那雙憤怒的雙眼,陶夭夭渾身的汗毛都直起來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嘴唇都咬出了血,才努力壓抑住了自己的驚呼聲。

  “他們都死了,你呢?”劉龍陰仄仄的笑聲響起,他抬起大刀指向了最後活著黑子。

  黑子眼看著兩個同伴慘死,自己逃又逃不出去,打又打不過,他回頭看了一眼被綁住了雙手的薛楚蕭,忽然眼神一閃,猛地一個大步朝著薛楚蕭奔去。

  “劉堂主,這是你逼我的!”

  黑子將手裏的大刀搭在了薛楚蕭的脖子上,沙啞著嗓子對著劉龍低吼,“既然逃不過一死,那我多拉一個墊背的也不為過吧!薛大人若是死了,相爺一定不會饒過你的!”

  “黑子,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劉龍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倒是在一旁愣了許久的楚青走上前來,“你先把刀放下,別傷了薛大人!”

  “楚堂主!你別過來!”黑子將手裏的刀又往薛楚蕭脖頸上壓了壓,他的雙目通紅,對著楚青嘶吼著:

  “你也看到了,為黑風山盡心盡力的是我們這些人啊!他劉瞎子憑什麽說殺就殺了!楚堂主,你好好想想吧,他的手段狠毒,根本沒有一點江湖道義可言,到最後,他一定也會殺了你的!”

  “黑子你住口!”楚青眼神微閃,猛地嗬斥住了黑子,“你先把刀放下,我幫你給劉堂主求個情,讓他放你一馬,你知道下山的路,就此下山去吧!”

  楚青的話讓黑子的眼裏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卻又瞬間熄滅了。

  劉龍冷哼了一聲,他瞪了楚青一眼:“跟他費什麽話!”

  一邊說,一邊拎著大刀緩緩地朝著薛楚蕭和黑子走去。

  薛楚蕭被綁住了雙手,又被堵住了嘴巴,眼看著劉龍根本不顧自己的安危走上前來,他的身子發抖,鼻孔裏發出“嗚嗚”的怒吼聲,雙目仿佛就要噴出火來。

  楚青也大驚,慌忙伸手就要去拉劉龍:“劉堂主不可,薛大人是相爺的獨子,若是他傷了,相爺不會放過咱們的!”

  劉龍對楚青的提醒充耳不聞,他對著黑子笑了笑:“你有本事,就狠狠地一刀砍下去,我若是眨一眨眼睛,我就不姓劉!”

  “你……你別過來!”黑子見劉龍似乎並不受自己威脅,頓時慌了,手裏的大刀也抖了幾抖。

  而劉龍則趁著黑子手抖的空擋,忽然冷喝了一聲,猛地抬了抬手。

  隻見兩把短刀忽然從他袖口飛出,一把直直地刺在了黑子的心髒,另外一把的刀柄,則是敲在了薛楚蕭的腦袋上。

  黑子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舉起手中的大刀,便被趕過去的劉龍飛起一腳遠遠地踢開。

  而薛楚蕭,則是悶哼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薛大人!”楚青慌了,躲在暗處的陶夭夭也慌了。

  薛楚蕭,不會死了吧?

  她一慌,身子便是猛地一抖,這一抖之下不要緊,她腳底的一顆碎石子“骨碌骨碌”地從暗影裏滾了出去,雖然動靜不大,可是卻仍沒逃過劉龍的耳朵。

  他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陶夭夭藏身的位置,卻沒有第一時間趕過來查看。

  “沒死呢,慌什麽慌?先將他弄外麵去,省得待會礙事!”劉龍一邊對楚青說著話,一邊彎腰從地上撿起黑子掉落的那把大刀,這才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拎著刀朝著陶夭夭藏身的地方走來。

  “什麽人?出來!”他沉聲喝道。

  陶夭夭閉了閉眼睛,悄悄伸手入懷,從懷裏掏出了洛雲錫留給她的那把匕首來。

  但是憑她的本事,也就是能對付對付那些小嘍囉,這個劉龍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她估計還沒等出手就可能死翹翹了。

  劉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陶夭夭緊了緊手中的匕首,打算從暗影裏跳出去。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聲慘叫聲,緊接著是一陣刀劍相交聲。

  劉龍的腳步微微一頓,深深地朝陶夭夭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抬步出了山洞。

  聽到腳步聲遠去,陶夭夭便再也不敢繼續在暗影裏躲著了,她迅速出了暗影,小心地繞開地上的幾個屍體,再一次走到了那塊大石頭跟前。

  她彎下腰去,使出吃奶的力氣再次用力抬了抬,可是石頭還是紋絲不動。

  “這裏有機關,用蠻力是打不開的。”正當陶夭夭記得抓耳撓腮使勁抬石頭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她被嚇了一跳,猛地跳了開去:“誰?”

  “是我!”來人從洞外走了進來,陶夭夭看清了他的樣子。

  “你是……定遠侯桃大人?”陶夭夭疑惑地問道。

  “姑娘,你記得我?”桃桓神色有些激動,他快步朝著陶夭夭走來,對著陶夭夭張開了雙臂,卻在看到陶夭夭眼中的疑問之時又後退了一步。

  “侯爺,您認識我?”陶夭夭小聲開口。

  定遠侯對她的稱呼是“姑娘”,可是……

  她低頭打量了自己的裝扮一眼,也沒露出馬腳啊?

  “我當然認得你!”桃桓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因為常年不苟言笑的原因,讓他的笑看起來有些古怪。

  陶夭夭禮貌地對他笑了笑,然後伸手指了指洞外:“侯爺,外麵是您的人嗎?”

  “我的人不在這裏,他們去牽製薛楚蕭帶來的人了,外麵跟劉瞎子交手的是戚威。”桃桓目不轉睛地看著陶夭夭,仿佛看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可是他炙熱的眼神在陶夭夭看來,卻像是在醞釀著什麽壞心思。

  “戚威?又是誰?”陶夭夭幹笑了兩聲,她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那塊石頭:“侯爺,您能不能幫我搬一下那塊石頭?”

  桃桓終於將目光從陶夭夭身上轉到了地上那塊石頭上,他走上前去,盯著石頭研究了片刻,然後直起腰來:“姑娘,我還是那句話,這石頭應該有機關,用蠻力是搬不開的。”

  他側耳聽了聽山洞外麵的動靜:“姑娘,戚威一人對付不了那兩個人,我先帶你離開吧,這裏有一條直通外麵浮橋的路,我已經將路上的障礙解決了。”

  “侯爺,您還沒告訴我誰是戚威。”陶夭夭一邊回話,一邊開始在洞內尋找起來,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凸起來的石塊,任何一個石塊,都有可能隱藏著機關按鈕。

  “戚威,是天威軍執掌帥印的大將軍。”桃桓沉聲說道,見陶夭夭不肯離開,心下便有些焦急。

  “戚威……就是老七?”陶夭夭恍然大悟,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便沒有多大的驚奇,“原來是個大將軍啊,怪不得功夫這麽厲害!”

  “姑娘,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再說吧。”外麵傳來一聲戚威的悶哼聲,桃桓心下便更著急了。

  “侯爺來這裏是做什麽來了?”陶夭夭心裏有些納悶,她跟定遠侯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他一個勁地要帶自己離開是怎麽個意思?

  “我來這裏,隻為姑娘而來。”桃桓說了一句讓陶夭夭聽了雲裏霧裏的話,她疑惑地轉身,想要問個清楚的時候,卻見桃桓已經抽出寶劍擋在了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