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醉酒,抱她回房
作者:瓷穆      更新:2020-10-22 02:28      字數:11053
  “陶季啊,你來了咱們玄幽王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在府裏吃的住的,可還都習慣啊?”陳忠捋著胡須看著陶夭夭,越看心裏越喜歡,比原先不知道她是姑娘家的時候還要喜歡。

  “我……習不習慣的,這很重要嗎?”陶夭夭不解,這胖管家怕是抽風了吧?怎麽忽然對她這麽關心了?

  “你將來還要在咱們玄幽王府住上好長一段時間,不習慣怎麽能行?”

  陳忠鄭重其事地說道,“陶季啊,你有哪裏不習慣的,就跟忠叔說,啊?忠叔一定放在心上,隻要不是多過分的事,忠叔一定都滿足你!”

  “啥?”陶夭夭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忠叔”都用上了,看來這胖管家是真的抽風了。

  “那個,陳管家,您要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去做的,您就直說吧!你這個樣子,我心裏頭害怕!”陶夭夭伸手輕撫著自己的小心肝,對著陳忠笑道。

  看著陶夭夭的笑臉,陳忠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各種笑。

  瞧瞧,這柳葉眉,這月牙眼,還有這小鼻子小嘴兒的,這哪兒哪兒看都是個女娃子啊!

  他做了大半輩子管家了,怎麽連個人兒都認不清了!

  陳忠在心裏鄙視了自己一番,又笑著對陶夭夭說道:“陶季啊,你也別多心,忠叔來呢,就是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生活上的需求,住的舒不舒坦啊,房裏還需要添些什麽東西啊……”

  “陳管家!”陶夭夭再次後退了一大步,“您要殺要剮就幹脆點兒吧,你別這樣,再這樣我就走了!”

  “好好好,那我就直說了!”陳忠怕陶夭夭真的離開,慌忙擺了擺手。

  看看,果然事出有妖!

  陶夭夭眼裏頓時滿是敵意。

  “其實也沒什麽其他事,我來就是想跟你囑咐一番,世子他吧,身世有些可憐,從小就被王爺丟在了軍營裏,身邊都是些敬畏他的屬下,也沒有幾個真心朋友,所以陶季啊,你平日裏要是沒事,就多往世子房裏走一走,跟他多說說話,行嗎?”

  陳忠小心翼翼地看著陶夭夭的表情。

  陶季這孩子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但是心地善良著呢,這點他不會看錯,所以,要想盡快撮合她跟世子,就得好好利用利用這孩子的善心。

  “陳管家,我沒聽錯吧?您說世子身世可憐?”陶夭夭被逗笑了。

  這胖管家竟然說含著金湯勺出生的洛世子身世可憐?

  那陳管家你倒是說說,世子的身世哪裏可憐了?

  陶夭夭笑得滿臉無害。

  “世子他……他從未過過祭月節,你說他可不可憐!”

  陳忠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大差不差的理由。

  “真的?”

  陶夭夭雖然疑惑地發問,心裏卻已經信了個**不離十。

  她依稀記得在她在崖底那棵樹上掛著的時候,洛雲錫落水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似乎就是,他從來沒有過過祭月節……

  “陳管家,世子為何不過祭月節啊?”陶夭夭好奇地問道,“是他爹娘不陪他過嗎?”

  陳忠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每年祭月節的時候,王爺和王妃總會離開幾日,世子從小就是一個人過節,一個人孤零零慣了,可憐啊!”

  “他不是在軍營嗎?軍中的將士陪著他,不也挺熱鬧的嗎?”陶夭夭又問。

  陳忠再歎氣:“陶季啊,這祭月節原本就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將士們的陪伴,哪裏及得上家人的陪伴啊!你說是不是?”

  “您別說,還真是!”陶夭夭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陳忠一喜,猛地轉過頭來看著陶夭夭:“你說世子可不可憐?需不需要有人關心?”

  “需要!”陶夭夭砸了砸嘴,最後點點頭,“您這麽一說,世子還真挺可憐的,所以我做今晚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今晚的什麽決定?”陳忠一臉懵。

  “這不是正要找您商量了嘛!”陶夭夭笑著開口,“您看,今年是世子離開故土過的第一個祭月節吧?”

  “沒錯!”陳忠點頭。

  “我們這次去積雲山,行宮裏雖然熱鬧,但我們卻出了一堆狀況,各個身上都帶了傷,過得也不盡興是吧?”陶夭夭又說。

  “祁風都跟我說了。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把我嚇得哦!你們這差點把命都丟了!還盡興呢,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們去了!”陳忠後怕地拍著胸口,“幸好世子福大命大,在菩薩的保佑下平安回來了,回頭我得去廟裏捐些香火錢。”

  陶夭夭見陳忠將話題扯遠了,慌忙扯了扯他的胳膊:“陳管家,咱先不說香火錢的事情,這次我們不在,您自己一個人在王府中過節,過得也冷冷清清吧?”

  “誰說不是呢?往年也就罷了,大不了我找幾個老朋友喝喝酒猜猜拳去,可是今年不一樣啊,府裏雖然也張燈結彩,可是我老人家跟他們那些年輕人說不上話啊!”

  陳忠老淚縱橫,心想陶季這孩子就是懂事,還能想到他老人家。

  “所以啊,我決定今天晚上在府中舉辦一個小型宴會,就當是給大家補過一個祭月節了,陳管家,您意下如何?”陶夭夭笑得眉眼彎彎。

  好歹洛雲錫也救了她,她就送給他一個驚喜好了。

  “太好了!我也正有此意!”陳忠喜上眉梢,滿口答應了,越看陶夭夭,心裏就越是歡喜,“陶季啊,你心地太善良了!忠叔我實在是太感動了……”

  “停!陳管家,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哈!世子那邊的通知交給您了,我得趕緊去準備晚宴要用的東西了。”看到陳忠又露出那種喜不自勝的奇怪眼神,陶夭夭逃也似地離開了楓樹林,連腳下的小蒼猊團子也忘了帶走。

  看著陶夭夭纖細的背影,陳忠笑盈盈地捋了捋胡須,卻冷不防被腳邊忽然出現的一隻黑漆漆的團子嚇了一跳。

  “嗚——吼!”蒼猊團子上前嗅了嗅陳忠的腳麵,陌生的味道讓它不滿地嗷嗚了兩聲。

  “去去去!一邊玩兒去!”陳忠用腳尖輕輕碰了碰小蒼猊。

  “嗷嗚!——”蒼猊團子發出一聲怒吼,對著陳忠呲了呲牙。

  想到祁風跟他描述的那隻母蒼猊的神威,陳忠嚇得身子抖了抖,狠狠地指了指地上的一團黑,猛地轉身,一溜煙兒地跑的沒了影兒。

  秋日的夜來的格外早,晚宴的地方陶夭夭定在了後院的小竹林,跟上一次吃燒烤的地方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少了紅兒和沈玉楓。

  陳忠早早地就到了地方,一眼就看到了竹林裏忙碌的陶夭夭。

  他眼珠子一轉,捋著胡須走上前去。

  “陶季啊,你有什麽事情吩咐碧兒她們幾個去做,你去陪陪世子吧。”陳忠指著竹林深處的洛雲錫說道。

  陶夭夭正低頭忙活著手裏的活計,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洛雲錫的背影,依舊高大挺拔,卻透著些落寞。

  她想了想,低聲囑咐了碧兒幾句,便抬步朝洛雲錫走去。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洛雲錫沒有回頭,陶夭夭也沒有上前,而是站在了他的身後。

  “世子,您是想家了吧?”陶夭夭溫聲開口,又輕歎了一口氣:“其實我挺能理解您的,因為我也想家了。”

  她的家有兩個,一個是二十一世紀的家,還有一個,在葡萄鎮。

  可惜這兩個家如今都沒有了。

  或許,她還有第三個家,可是認親之路卻一片茫茫,她甚至已經起了退縮之意。

  陶夭夭的話讓洛雲錫心頭微動,他緩緩轉身看著陶夭夭,低聲開口:“你說是來京城認親,卻從未說過,要認的是什麽親。”

  柳氏的身份調查清楚之後,他連夜讓人調查了當年的城門校尉沈青,幾方調查的結果大同小異。

  沈青是個正直嚴謹,做事一絲不苟的人,對家裏也是及其負責,平日裏連青樓酒肆都很少流連,若說他跟大戶人家小姐私通生下一女,他是不信的。

  洛雲錫仔細打量著陶夭夭,雖然他沒見過沈青,但卻依稀記得柳氏身邊的那兩個女兒。

  她們的模樣跟眼前這丫頭,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這丫頭,十有**根本就不是沈青的女兒。

  這丫頭若不是沈青的女兒,那能讓一個城門校尉隱姓埋名,拖家帶口遠離京城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家裏的孩子。

  可是他暗中讓人調查過,十五年前京城中的大戶人家,根本沒有過丟失女嬰的傳聞,衙門裏也根本沒有卷宗記載,傳來的消息了。

  這丫頭千裏迢迢從葡萄鎮來到紫雲城,還說是認親,想必是那陶家的老太爺臨死之前跟她說了什麽。

  陶家被薛嵩的人所滅,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能夠讓薛嵩不遠千裏一直追殺了十五年呢?

  難道……

  洛雲錫皺了皺眉頭,看來他得著手讓人查一查薛府那幾個姨娘的事情了。

  “世子,您沒事吧?”陶夭夭見洛雲錫一直盯著自己看,也不說話,還時而皺眉,時而沉思的,便小心地抬手在他麵前揮了揮。

  “我知道您想家了,也想爹娘了,我也想啊!您至少還能回去看看他們,比我可強上太多了!您看你身份這麽高貴,有錢又有名,長得還這麽好看,又有這麽些人關心你陪著你,趕緊的,別愁眉苦臉了,笑一個!”

  陶夭夭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嘴角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弧度:“長得好看就要多笑笑,不然的話,會把那些漂亮姑娘嚇跑的!”

  “誰告訴你本世子想家的?”洛雲錫的臉黑了黑,抬步就朝著不遠處竹林外的亮光之處走去。

  “陳管家說的啊!”陶夭夭跟在洛雲錫身後就往回走,“世子您不用不承認,想家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咚——”地一聲輕響,陶夭夭發出一聲痛呼。

  她隻顧著低頭走路了,鼻子狠狠地撞在了洛雲錫的後背上。

  “世子,您停下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這鼻子都被您撞了好幾次了,再撞下去,我破了相,可就娶不上媳婦兒了!”

  陶夭夭摸著酸疼的鼻子,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洛雲錫抽了抽眼角,低聲吼了一句:“你看看清楚,這裏是玄幽王府,我是玄幽王府的世子,這裏本來就是我的家,我又何來想家一說!”

  說完,他甩了甩袖子,大踏步地去了宴席,徑直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也是哦!”陶夭夭一愣,似乎還真是這麽個理兒。

  陳管家隻告訴了自己洛雲錫從小就是一個人過祭月節,好像還真沒說過洛雲錫想家這件事呢,是她自己想多了。

  陶夭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路小跑著去了那一排桌子前。

  跟上次的燒烤一樣,同樣是七張桌子,雖然這次少了紅兒和沈玉楓,但是陶夭夭跟陳忠商量之後將大廚房的幾個人叫了過來,總體人數下來,反而比上一次多了好多,兩人坐一張桌子還顯得有些擁擠。

  “陶季,誰讓你坐在這裏的!”陶夭夭原本正跟小五和老七擠在一張桌上,卻被陳忠板著臉叫了起來。

  瞅瞅,一個姑娘家家的,坐在倆大老爺們中間,還嬉笑怒罵勾肩搭背的,成何體統!

  陶夭夭不知道陳忠心中所想,還以為陳忠是嫌她這麽早就坐下了。

  她扶著小五的肩膀站了起來,對著陳忠眨了眨眼睛:“知道了陳管家,我這就去廚房看看菜式,今天有新品哦!”

  說著,她招呼了一聲碧兒就要離開,剛邁了一步就又被陳忠叫了回來。

  “你幹什麽去?不是已經弄好了?讓他們幾個端過來就是了,你坐到世子那桌去。”

  陳忠用下巴指了指最前頭主位上的洛雲錫,“世子身邊,哪兒能沒有個布菜倒酒的人?”

  “這個……陳管家,這不太好吧。”陶夭夭心裏忍著笑,麵上卻在推辭。

  她早就摸清洛雲錫的喜好了,他不喜甜食,飯菜也用得很少,能坐他那一桌,她就能敞開肚量大吃一頓了。

  “什麽好不好的?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趕緊過去!”

  陳忠低聲催促了一聲,在看到不遠處抬著酒擔過來的家丁之時,他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這個法子,雖然不太光明,但若是能讓世子跟陶季更近一步,那他事後挨罵受罰也值了!

  陳忠越想越激動,暗地裏拍了拍大腿,就這麽定了!

  ……

  陶夭夭磨磨蹭蹭,故作矜持地去了洛雲錫的桌邊。

  “世子,陳管家讓我來幫您倒酒。”她狀似小心地跟洛雲錫說話,心裏卻樂開了花。

  洛雲錫“嗯”了一聲,往一旁撤了撤身子,陶夭夭便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世子,今晚的菜都是不辣的,您看合不合您胃口?”陶夭夭殷勤地給洛雲錫布菜。

  “嗯。”還是鼻孔裏的一個“嗯”字。

  “世子,今晚有一道新品糕點,是我以前從未做過的,不僅如此,我已經打聽過了,在整個九淵皇城,似乎也是從未出現過的,待會您嚐嚐看?”陶夭夭笑道。

  “我不喜歡甜品。”洛雲錫沉聲開口,目光卻不自覺地瞥向了陶夭夭腰間的那個寬大的荷包。

  若是他沒記錯,那荷包裏麵裝的必定少不了那些酸梅果脯。

  “誰說糕點就一定得是甜的了?”陶夭夭笑得神秘兮兮,目光瞥見碧兒她們手裏的托盤,她笑著站起身來:“來了,我去接。”

  她一路小跑著到了碧兒跟前,從碧兒手上的托盤裏端了一個盤子過來。

  將盤子放在桌上,她對著洛雲錫笑盈盈開口:“世子,您嚐嚐看。”

  洛雲錫低頭朝盤中看去,隻見盤子裏整整齊齊碼放著幾塊圓圓的餅狀物,比平日裏吃的那些糕點要大上許多,也更厚了些,外麵還雕刻著一些不一樣的花紋。

  圓圓的,泛著金黃的色澤,發出淡淡的香味。

  “這是……”他伸手拿起了一塊,放在手裏把玩了片刻,卻遲遲沒有入口。

  “陶季,這是什麽糕點啊?”陳忠的聲音從對麵桌上傳來,他身旁坐著的是祁風,同樣好奇地盯著陶夭夭。

  “這個嘛,名字叫做月餅。

  我曾經看過一本古書上記載,這月餅啊,是祭拜月神的一種祭品,祭月節吃月餅,是某個地方的一種風俗,就跟咱們九淵過年吃餃子是一回事兒。

  你們看這月餅圓圓的,跟天上的滿月一樣圓,象征著團圓,至於這上麵的花紋嘛……”

  陶夭夭有些尷尬地呲了呲牙:“因為沒有模具,全部是碧兒姐姐我們幾個手工雕刻出來的花,那些棗泥餡兒和豆沙水果餡兒的都是幾位姐姐雕刻的,至於那些醜的,就都算在我頭上吧,來,大家都嚐嚐,祭月節少了月餅哪兒能行?”

  說完,陶夭夭將桌上的一盤醜醜的月餅往洛雲錫麵前推了推。

  “世子,知道您不喜甜食,這些都是不加糖的,這個刻了一頭牛的是牛肉餡兒的,這個刻了一朵蓮花的是栗子蓮蓉陷兒的,這個什麽都沒有的是椒鹽月餅,您嚐嚐?”

  陶夭夭托著腮幫子看著洛雲錫,眼角彎彎,笑容清甜,像一個等著誇獎討糖吃的孩子。

  洛雲錫隻看了一眼,就慌忙別過了臉,伸手胡亂拿起了一塊月餅。

  “世子,您不是不吃甜食嗎?那個是豆沙的,我讓姐姐們加了好多糖呢。”陶夭夭指了指洛雲錫手裏的那塊雕工精致的月餅說道。

  洛雲錫輕咳了一聲:“無妨。”

  說著,他從那塊月餅上掰下一小塊來,伸手放入了口中。

  預料當中甜得發膩的感覺並沒有,軟軟糯糯的紅豆沙味道充斥在他的味蕾,像極了他孩提時代怕苦不肯吃藥,母妃端來的那碗豆沙羹。

  還有,這個叫做“月餅”的圓圓的東西,他似乎見過,是在很早很早的時候母妃親手做的。

  早到他剛剛開始記事,早到他根本已經忘了味道,隻依稀記得似乎也是在祭月節的時候,隻是可惜,他後來再也沒見到過,而父王和母妃,也從未在祭月節這一天陪他過過節……

  想著這些,洛雲錫的眉眼便不自覺地沉了下來,就連口中甜甜的紅豆沙似乎也變得有些苦澀。

  “大家都別愣著了,趕緊嚐嚐吧!”看著洛雲錫的表情,陳忠輕歎了一口氣。

  他招呼了一聲在場的人,又對著陶季使了個眼色:“那個……陶季啊,別幹坐著了,趕緊的給世子斟酒,咱們玄幽王府難得這麽熱鬧,今晚上就放大家一晚上假,今晚上不醉不休了!”

  話音落下,園中頓時起了一陣歡呼聲,原本還有些拘束的眾人在看到洛雲錫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的時候,頓時鬆了一口氣。

  陳忠站起身來,對著站在外圈的那名家丁招了招手。

  “我讓你抬來的那擔酒呢?”

  “陳管家,在那邊亭子裏碼著呢。”家丁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亭子。

  “去將我放在最底下的那壇果子酒取來,送到世子桌上去。”陳忠壓低了聲音。

  “是。”那名家丁答應著去了石亭,從石桌上抱了一壇酒去了洛雲錫那桌。

  “陶季啊,你酒量可不太行,上次醉成那個樣子,這一次我特意給你找了這壇果子酒來,你自己估量著喝,可別喝醉了。”陳忠遙遙地對著陶夭夭指了指那壇酒。

  “這果子酒,跟我那天喝的有什麽不一樣嗎?”陶夭夭疑惑地取了壇封,將鼻子湊近壇口聞了聞,味道聞起來都差不多,香香甜甜的,隻不過這一壇比之前她喝的味道更醇厚了些而已。

  “這可是我珍藏著的好酒,有些年頭了。”陳忠有些肉疼,“這酒本來是留著等著世子大婚的時候宴請女賓的,算你有口福,提前讓你嚐嚐鮮。”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嚐一嚐了。”陶夭夭笑著說道,又回頭問洛雲錫:“世子,您要不要嚐一嚐?”

  “不用了。”洛雲錫開口拒絕了,他現在一聽到,甚至一想到果子兩個字,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丫頭腰間的那兩個大荷包,想起葡萄鎮後山她喂給自己吃的那顆果脯,還有……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果子香……

  想著想著,洛雲錫便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他慌忙拎起右手邊的酒壇子斟了一杯酒,猛灌了好幾口才壓下心頭那陣莫名的悸動。

  “世子,陳管家,你們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釀出一種與眾不同的酒來給大家嚐嚐!”陶夭夭舉著酒杯信誓旦旦。

  這是她的一個遠大的誌向,成與不成的還得待定,但海口稍微誇一誇還是無傷大雅的。

  洛雲錫和陳忠等人都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將陶夭夭的話放在心上。

  “世子,小人鬥膽,代表大廚房的下人們,敬您一杯!感謝玄幽王府給了我們這些人一個遮風擋雨不愁吃穿的地方……”

  廚房現如今的管事小五站了起來,雙手捧著一杯酒,因為緊張的緣故,聲音有些發顫,手也有些抖。

  “放眼整個紫雲城,也就玄幽王府的規矩最少了……這要是在其他大戶人家家裏,別說跟世子同席吃飯了,怕是在世子跟前大聲說話也是不敢的……

  世子,小人沒念過書,不怎麽會說話,還請世子莫要見怪!總之,我們這些人今後一定會好好做事,堅決不辜負世子和陳管家的信任,小人……小人先幹為敬了!”

  小五說完,雙手端起酒杯幹了杯中之酒。

  “說得好!小五,我之前怎麽不知道你還這麽會說話?”陶夭夭“啪啪啪”地鼓起掌來,清脆的笑聲伴著清脆的掌聲,洛雲錫也受到感染,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端起酒杯,對著小五舉了舉杯。

  小五看到洛雲錫低頭喝了杯中的酒,竟然激動得紅了眼圈。

  “行了,都別那麽沒出息了,心裏念著王爺和世子的恩情就行了!”

  陳忠站了起來,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陶夭夭,又說:“今晚的宴席也有陶季的一半功勞,是她知道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是背井離鄉無家可歸的人,所以便趁著祭月節跟我商量著辦了這場宴會,你們以後好好做事,多跟陶季學著點!”

  眾人便是一陣附和聲,順帶著誇讚起陶夭夭來。

  又有幾人端著酒杯來給陶夭夭敬酒,陶夭夭仗著壇子裏的果子酒好喝,便統統來者不拒,隻是在心裏犯起了嘀咕。

  玄幽王府的下人們背井離鄉無家可歸這件事,她還真不知道。

  她看了一眼臉上笑成一朵花的陳忠,生平第一次,她對這個胖管家起了敬意。

  “諸位!既然大家都這麽高興,我就勉為其難給大家吟首詩吧!”

  酒過三巡,陶夭夭打了一聲飽嗝站起身來,腳步晃了兩下,差點沒跌到地上。

  洛雲錫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陶夭夭酒杯裏灑出來的果子酒,伸手將她麵前的酒壇子拎過來晃了晃。

  這一晃,他的臉色便黑了幾黑。

  這壇子不小,裏麵的酒已經下去了一多半,這丫頭,是不知道自己酒品有多差嗎?

  洛雲錫黑著臉將陶夭夭壇子裏的酒倒在了自己旁邊的空壇子裏,隻給她留了淺淺的一點底。

  這邊才剛將壇子放了回去,耳邊就傳來陶夭夭一聲豪情壯誌的“啊”聲。

  “啊!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咳!——”

  “咳咳!——”

  “咳咳咳!——”

  眾人麵麵相覷,這才猛然想起這個陶季似乎說過自己是不識字的。

  “啪啪啪!好詩!好詩!——”陳忠帶頭鼓起了掌,臉上卻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那個……陶季啊,我們都知道,以你的水平,做出這句詩來也實屬不易,你趕緊坐下吧,啊?”

  剛才洛雲錫的舉動,他全部都看在了眼裏,心裏頭別提有多高興了,看來世子心中還是關心著陶季的,他不能繼續看著陶季胡鬧而惹了世子不高興。

  這樣想著,陳忠又皺了皺眉頭,這才驚覺自己隻顧著知道陶季是姑娘家而激動了,卻忘了以世子的才情,或許根本是看不上陶季的,更別提世子妃這個位子了。

  這麽一想,陳忠又覺得似乎對陶夭夭有些不太公平。

  不管了,先等等看王爺的回信再說吧,陳忠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實在不行,他再吹吹耳邊風,讓王爺和王妃那邊施一施壓力,先娶進府再說。

  “你別拉我啊!我的詩還沒吟完呢!”陶夭夭甩開洛雲錫的手,仰頭喝幹了手裏端著的酒杯。

  她眯縫著眼睛將酒杯“當”地一聲放在了桌上,大手一揮對著洛雲錫開了口:“趕緊的,給小爺滿上!”

  洛雲錫的臉一黑到底,沉聲嗬斥了一聲:“坐回你自己的位置去!”

  “凶什麽凶!此情此景,沒有好詩助興哪兒成?”陶夭夭嗔怒地瞪了一眼洛雲錫,然後笑嘻嘻地抬起手指指著頭頂的那輪明月。

  “……中秋月,

  月到中秋偏皎潔……

  偏皎潔,

  知他多少,

  陰晴圓缺……”

  她一邊吟著詩,一邊離開了自己的位置,轉著圈到了場地的中央,雙袖揚起,像乘風而飛的仙子。

  “……陰晴圓缺都休說,

  且喜人間好時節。

  好時節,

  願得年年,

  常見中秋月!嗝——”

  一個響亮的飽嗝聲,將原本沉浸在陶夭夭這首詩中的眾人都驚了回來。

  再看過去的時候,陶夭夭已經一邊搖晃一邊爬到了洛雲錫身後的假山之上。

  眾人麵麵相覷,知道陶夭夭這是喝高了,卻又驚訝於她口中所吟之詩,便都愣在那裏沒動,似乎在期待著陶夭夭下一次的口出驚人。

  而陶夭夭也果然不負眾望,她站在假山頂上再一次張開了雙臂: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

  起舞什麽來著?

  ……起舞我起不來……嗝——”

  再一個飽嗝聲響起,陶夭夭搖晃著腦袋低下頭去看:“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哦哦哦……”

  尖細嘹亮的歌聲乍一想起,將原本沉醉在優美詩詞意境中的眾人嚇了一個激靈,眾人抬起頭往假山看去,皆倒抽了一口涼氣。

  “陶季!你做什麽呢?趕緊下來!”陳忠最先反應過來,他一個箭步起了身,慌忙朝著假山跑去。

  然而,圓滾滾的身子似乎成了他小短腿的累贅,還沒等陳忠跑到假山跟前,就聽到眾人的一聲驚呼聲。

  陳忠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見陶夭夭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地朝著地麵一頭栽了下來,偏生口中還興奮地大聲唱著刺耳的歌聲:“我要飛得更高……狂風一樣舞蹈……”

  陳忠倒抽了一口涼氣,雙腿一軟,差點沒跌在地上。

  就在眾人都以為陶夭夭會從高空中墜落,血濺當場的時候,洛雲錫忽然動了。

  眾人隻聽到他放下酒杯的“咣當”聲,卻沒看清他是怎麽動起來的。

  陳忠的那一聲哀嚎聲還沒有落下,洛雲錫已經將陶夭夭穩穩地抱在了懷中。

  “好好聞哦……”

  陶夭夭用胳膊圈緊了洛雲錫的脖頸,鼻子嘴巴使勁地在洛雲錫懷裏蹭來蹭去。

  “世子,您是不是偷喝我的果子酒了?您身上怎麽多了一股果香?”

  陶夭夭眯縫著眼睛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沉水香的味道讓她安心,梅香和果子香的味道又讓她染了幾分眷戀。

  這個懷抱,像極了她小時候看電影在電影院熟睡之後,爸爸抱她上車的懷抱。

  又像極了她小時候貪玩從樹上往下跳,她的陶青爹爹穩穩接住她的懷抱……

  “放手!”洛雲錫黑著臉低斥,耳根泛起了可疑的粉紅色。

  這丫頭好輕……

  又……

  好~軟……

  “不!不要!”陶夭夭耍起了小性子。

  這個懷抱讓她有了貪戀的感覺,她已經分不清抱著她的這人是誰了。

  是前世裏的爸爸?

  還是今世傻姑娘的陶青爹爹?

  要不……

  就是軒哥哥?

  “世子世子,這陶季喝醉了,您趕緊將她送回房吧!”陳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眾人皆心照不宣地低下了頭。

  好吧,他們高高在上英俊神武的世子爺,不管做出什麽事情,都是對的!

  洛雲錫沒有說話,一隻手抱緊了陶夭夭的纖腰,另一隻手狠狠地將她的胳膊從自己的脖頸後麵掰了開來。

  “軒哥哥,別鬧!”陶夭夭嘟噥了一句,她不樂意地在洛雲錫懷裏拱了拱身子。

  這聲咕噥聲雖然不大,卻被洛雲錫聽了個清清楚楚。

  他抱著陶夭夭的胳膊微微一僵,下一秒,陶夭夭就被他冷著臉丟在了地上。

  “……額……這……世子,您……”

  陳忠看著在地上摔得齜牙咧嘴的陶夭夭,有了片刻的愣神。

  這事情的發展,怎麽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呢?

  按照話本子裏寫的那樣,難道不應該是世子抱著陶季回房,然後陶季施展美人心計,最後世子在溫柔鄉裏一覺到天明的嗎?

  陳忠揉了揉眼睛,看看地上的陶夭夭,再看看一邊黑著臉站著的洛雲錫,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或許……

  他可以試試陶季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

  如今也別管是身為男子的地位,還是身為女子的地位了,隻要世子對陶季繼續上心,陶季再主動爭取那麽一丁點兒,這事兒差不多應該就能成。

  世子那麽個光風霽月的人兒,陶季沒理由不動心的!

  隻要陶季動了心,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陳忠笑眯眯地看著地上哀嚎的陶夭夭,似乎已經預見到了美好的未來。

  陶季啊陶季,世子妃的位子可能沒法跟你保證了,不過側妃的位子,我一定會盡力給你爭取的!

  想到這裏,陳忠立刻直起了身子。

  他對著小五和老七他們招了招手說:“你們幾個,也別忙著吃酒了,沒看到陶季喝醉了嗎?別勞煩世子了,你們過來兩個人將陶季送回房去!”

  “知道了陳管家!”小五笑著答應了一聲,一邊說話一邊站了起來:“三哥這麽瘦弱,哪裏用得上兩個人,我一隻胳膊就能扛他回去!”

  小五一邊說,一邊大踏步地走了上來,彎下腰去扶住了陶夭夭的胳膊,準備將陶夭夭扛在肩上。

  “慢著!放開她!”看著小五的舉動,洛雲錫忽然沉聲開口。

  小五一愣,將陶夭夭的胳膊又放了回去,抬起頭來滿臉疑惑地看看洛雲錫,再看看陳忠。

  陳忠但笑不語,洛雲錫卻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看了祁風一眼:“祁風,將陶季送回房去。”

  “是,公子!”祁風身兼王府侍衛長一職,即便是今日,也僅淺酌了兩杯,並未吃醉。

  祁風走到陶夭夭跟前,跟小五一樣,又是剛剛扯起陶夭夭的胳膊,洛雲錫又開了口:“等等……”

  祁風也愣了,跟小五麵麵相覷了片刻之後退在了一邊。

  “還是我親自送回去吧。”洛雲錫咬咬牙,彎腰扛起了陶夭夭。

  雙腳乍一離地,又是頭朝下,陶夭夭發出一聲驚呼,本能地掙紮了起來。

  她一邊撕扯捶打著洛雲錫的後背,一邊努力揚著腦袋尖叫:“世子救命!壞人要抓我!”

  “噗嗤!——”陳忠樂了,他小跑著上前。

  “世子,您看這陶季對您多信任啊!喝醉了酒都還惦記著您去救她,要不,你就將她……抱……抱回去吧。”

  陳忠笑得一朵花兒似的,為了這兩個年輕人,他真是操碎了心哪!

  “信任?嗬——”

  洛雲錫黑著臉冷笑,若真是信任,她就不會將自己當成另外一個人!

  “放開我!你誰啊!當心我去我家世子那裏告你狀!”陶夭夭又咋呼了一聲,腳丫子蹬得更歡實了。

  洛雲錫看了陳忠一眼,猶豫片刻之後將陶夭夭放了下來,然後就勢抱起了她。

  不同於被扛起來的張牙舞爪,陶夭夭被抱起之後,像隻慵懶的貓咪一樣,乖乖地縮在了洛雲錫懷中。

  也不哀嚎了,也不拱來拱去了,在洛雲錫懷裏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洛雲錫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抱著陶夭夭大踏步出了竹林。

  “好了,都別愣著啊!這世子不在,大家更可以放開量地喝酒了!”

  看著洛雲錫的背影,陳忠就差拍手叫好了。

  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輕笑著,隻有祁風似乎有些擔憂,微微皺了皺眉頭。

  ……

  青竹居。

  院子裏的燈燃得少,好在天上的月色正明,借著天上的月色,洛雲錫低頭朝懷中的陶夭夭看了過去。

  半睡半醒的陶夭夭眉眼當中少了幾分平日裏的狡黠,多了幾分安穩和沉靜。

  皎潔的月光照在她潔白的俏臉上,洛雲錫的心便亂了幾個節奏。

  他慌忙斂了心神,快步朝著陶夭夭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