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離開錦水一號院，獨自開車回天曄城。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街道之上車來車往，路邊霓虹燈光閃爍。

  沈璃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

  梁簌的那句話，又回蕩在她耳邊。

  ——阿璃，陸淮與知道，你有多喜歡他嗎？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陸淮與有多喜歡她。

  他給她開家長會，幫她買資料，陪她一起在臨城渡過那個寒冷而熾熱的元旦。

  他等她高考，隨她回京，贈她銀河之夜，也送她一根星空棒棒糖。

  他的喜歡，如此昭然。

  因為已經太多，多到所有人都看得見。

  但是……

  她想起上輩子最後那段時日模糊的記憶，想起他抱著她溫柔又小心，想起他斷斷續續，與她說過的許多話。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所見所聞的那些，並非是所有。

  綠燈亮起，沈璃向前開去。

  陸淮與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畢竟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

  陸家。書房。

  陸老爺子拿著那份檢查報告，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

  總歸是比以前好多了……

  篤篤。

  敲門聲傳來。

  陸老爺子當即把東西收了起來，放入了抽屜，這才抬頭：

  “進。”

  陸淮與推開門，視線從書桌上掃過。

  自從他回來，把那份檢查報告給了老爺子，他已經獨自在書房待了半小時。

  他不動聲色收回目光，淡笑著問道：

  “您今晚不下棋嗎？”

  陸老爺子連忙道：

  “要的要的！”

  他說著站起身，從旁邊的櫃子裏取出棋盤和棋子。

  陸淮與在他身前坐下，自取了白子。

  黑子先行。

  “您先。”

  他道。

  陸老爺子捏了一枚棋子，看了對麵的陸淮與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啪。

  他落下一子。

  陸淮與執白，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隨之落子。

  安靜的書房內，很快便隻剩下了棋子交錯落下的聲音。

  陸老爺子本來還想跟他說點什麽，下的心不在焉。

  陸淮與下的快，路數也狠，但每每要殺的時候，又總給陸老爺子留一線生機。

  陸老爺子漸漸沉浸其中，倒也把那些心思都暫且擱置了。

  一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陸老爺子盯著棋盤，扼腕歎息。

  “就差一點兒！”

  陸淮與笑了聲，開始撿棋子。

  “很晚了，您早點休息。”

  陸老爺子伸出一根手指。

  “要不，再來一局？”

  陸淮與這次沒讓，幹脆否決。

  陸老爺子不服：

  “你說說你，把我的癮勾起來，又不陪我下了！明天等阿璃來了，我跟她下！”

  陸淮與抬眸。

  “您這次打算讓阿璃讓您多少步？”

  陸老爺子頓時惱羞成怒。

  “那我孫媳婦兒！我和我孫媳婦兒下棋，那能叫讓嗎！？”

  那叫切磋！

  陸淮與動作一頓，終於道：

  “我再跟您下一局，條件是：明天您跟她下，不能悔棋。”

  陸老爺子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

  陸淮與捏起一枚棋子，修長白皙的手指如玉，清透幹淨的白色棋子夾在他指尖，竟是他的手更清絕漂亮。

  他道：

  “明天我生日，您好歹，給我個麵子。”

  陸老爺子反複思量：

  “行！”

  十分鍾後，勝負已分。

  陸老爺子看著棋盤上被殺的七零八落的黑子，用力咳嗽了一聲。

  這、這也太快了！

  他虧了啊！

  “咳！淮與啊，你看明天阿璃難得來一趟，要不剛才的條件就算——”了吧。

  話沒來得及說完，陸淮與已經起身。

  “今天就到這了，您早點睡，注意身體。”

  陸老爺子見實在是拗不過了，隻能答應，眼看陸淮與要走，兀自低聲喃喃：

  “哎，你說為什麽是你過生日，不是阿璃過生日呢？”

  阿璃什麽時候才能到二十歲喲！

  陸淮與回頭。

  “爺爺，容我提醒您一句，我隻比阿璃大四歲。另外，您要實在是想催的話，大哥那邊，您可以再試試。”

  “他的年齡，已經是晚婚晚育了。”

  陸老爺子提起這個就來氣。

  “算了！你哥是指望不上了，還是等阿璃二十歲更實在點兒。”

  他又看了陸淮與一眼：

  “就你這脾氣，也不知道阿璃怎麽看上你的！”

  ……

  沈璃洗完澡，吹好頭發，在書桌前坐下，看了會兒書。

  等時間到了十二點整，她打開陸淮與的對話框。

  剛打了幾個字，她又刪除，思慮片刻，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那邊很快接了。

  低沉慵懶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阿璃？”

  沈璃看向書桌上放著的玻璃糖罐。

  昏黃的燈光灑落，給透明的罐身也鍍上了一層暖色。

  她道：

  “二哥，生日快樂。”

  陸淮與似是極輕的笑了聲，低聲問她：

  “不是約好了白天見的嗎？熬這麽晚？”

  “過生日啊，當然要卡點的。”

  沈璃抱膝而坐，唇角漩了小小的梨渦，

  “而且，我現在就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