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鉞聽他語氣這般篤定，心下一陣無語。

  “你就這麽確定？”

  即便是專業人士，也不免有看走眼的時候，

  偏偏陸淮與肯定至極。

  陸淮與眉梢微挑：

  “嗯。”

  她的每一幅畫，他都看了無數遍，幾乎要烙印在心上，怎麽可能會看錯。

  程西鉞本想反駁兩句，轉念想到這男人這幾年確實在那些畫上下了不少心思，會這麽說，好像也挺正常。

  “那行吧，既然是假的，那這一趟，你就不用過去了。”

  程西鉞說著，就要掛電話。

  陸淮與卻道：

  “去。”

  程西鉞一怔：“什麽？你剛不說他們那一幅是假的嗎，那怎麽還要去？”

  陸淮與鳳眸微眯：

  “就是假的，才更要去。”

  ......

  一大早，就有不少人來到了一堂畫廊。

  今天是此次畫展舉辦的第一天，許多人慕名前來。

  盛如雪和尚文文一同往裏走去。

  尚文文問道：

  “如雪，這次一堂畫廊的畫展，你應該是最年輕的畫師吧？”

  盛如雪想了想，道：

  “我也不太清楚，這次展出的畫品有三十多幅，有些畫師我也不太認識。”

  “我猜肯定是。”尚文文語氣肯定，“誰不知道一堂畫廊門檻極高？很多人畫一輩子，也未必能達到這個標準呢！我之前看過目錄了，好多大佬！你今年才十九，就能和這些人一起入選一堂畫廊，多厲害啊！”

  盛如雪笑起來：

  “我倒是不太在意這個，就是覺得，這次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

  她說著，也往兩邊看去，輕吸口氣。

  “這裏麵確實有好多是我很崇敬的前輩呢。不管我的畫能不能順利拍出，能跟他們的畫放在一起展出，我已經很高興了。”

  尚文文“嘖”了聲。

  “你幹嘛對自己這麽沒信心？能入選，本來就已經足夠證明你的優秀了啊！對了，王岩老師怎麽說？”

  盛如雪臉頰微紅。

  “王岩老師挺高興的。”

  尚文文忽然道：

  “誒，那不是王岩老師嗎？旁邊那幾位好像也是美院的老師？”

  盛如雪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一群人正從另一邊的走廊而來。

  除了王岩等幾位老師，還有幾個人不太熟。

  盛如雪點點頭：

  “是吧，中間那個穿著刺繡西裝的，好像是一趟畫廊的負責人。”

  尚文文了然。

  “我想起來了，一堂畫廊和全國畫協一直都有合作吧？還有咱們學院也是。”

  都是一個圈子的，彼此之間當然都認識。

  王岩他們除了在西京美院任教，也大多在全國畫協擔任了職務。

  今天似乎是應邀而來的。

  “如雪，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尚文文問道。

  盛如雪思慮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師父他們這會兒忙正事兒呢吧，我們過去不太合適。”

  “也是。”

  兩人向前走去，就見一個打扮成熟優雅的中年女人正站在一幅畫前詢價。

  “那是誰的畫，這麽快就有人有意向競拍了？”

  尚文文有些好奇，往前快走了兩步。

  然而當她看到那幅畫旁邊的畫師名字，卻是神色一滯。

  “誰啊？”

  盛如雪一邊問，一邊跟了過去。

  隨後，她也看到了那個名字。

  《第十七夜》

  ——樹的影。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難怪......

  今天的這些畫師裏麵，樹的影絕對是其中佼佼者。

  也不怪這麽快就有人想買了。

  同時，她們也聽到了畫廊工作人員的介紹——四百萬。

  而這還隻是起拍價。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老先生走了過來，也是想買這幅畫的。

  當一幅畫出現多名意向購買者，當然是價高者得。

  盛如雪往旁邊看了眼。

  她的畫就掛在不遠處，偶爾也有人停下觀看，但到現在為止，無人詢價。

  事實上，不隻是她。

  畫廊展出的其他的畫，也都不及樹的影這幅《第十七夜》。

  那位中年女士和老先生已經開始各自加價，顯然都對這幅畫誌在必得。

  報價快速上漲，很快突破了四百五十萬。

  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紛紛看來。

  如果能順利拍出，這就是此次畫展賣出的第一幅畫。

  並且就這個趨勢來看，肯定能拍出一個高價，真真正正的開門紅。

  工作人員臉上的歡喜和興奮幾乎要溢出來。

  成交價越高，他們畫廊的傭金也就越高，連帶著他也能多發獎金，他當然高興。

  終於，老先生的價格出到了四百八十萬。

  這已經是非常驚人的數額。

  那位中年女士臉上浮現幾分猶豫，最終還是選擇放棄。

  “算了。”

  老先生這才笑起來，看著那幅畫的眼神十分滿足。

  工作人員殷切笑道：

  “周先生，恭喜您了。”

  老先生問道：“合同是要去樓上簽的是吧？”

  “對，您這邊請——”

  “且慢。”

  工作人員的話尚未說完，就聽一道清朗悅耳的女聲傳來。

  眾人紛紛回頭看去。

  尚文文皺了皺眉，小聲道：

  “寧璃？她怎麽也來了？”

  盛如雪搖搖頭。

  寧璃徑直來到這邊，停在那幅畫之前。

  她的視線從上麵淡淡掃過，旋即看向那位老先生。

  “這幅畫，您別買了。”

  老先生一臉茫然：“為什麽？”

  寧璃淡聲道：

  “因為這幅畫——是假的。”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工作人員的臉色立刻變了，上前一步，厲聲道：

  “這位小姐，請你說話注意些！”

  在畫展上，公然說一幅畫是假的，這不是故意來找事兒的嗎！？